楚維琳惦記著那名帖,便問道:“名帖上的簪花小楷。寫得可真是漂亮,可是夫人寫的?”
陶大太太面上一紅,連連擺手:“夫人太看得起我了。我可寫不出來呢,那名帖。是請我們府上的八姑娘寫的。”
陶八姑娘?
楚維琳一怔,想起那日跟在陶家老祖宗身邊的姑娘,她一時五味陳雜。
那人語調溫柔,氣質清麗,一娉一笑都有股子江南女子的繾綣溫婉,也似乎只有那樣的笑容,才能寫出這簪花小楷來,可偏偏,楚維琳有種感覺,那也是一個重來一次的姑娘。
這也就罷了,楚維琳可以重來,旁人又為何不行?上天給了機會,這便是機緣。
但千不該萬不該,那個想要扭轉乾坤的陶八姑娘,要把她和常鬱昀攪合在裡頭。陶家兩姐妹的恩怨,陶八姑娘如何處置都可以,又何必教唆著陶七姑娘對常鬱昀生出些不該有的念頭來?
楚維琳不會去擋旁人的路,卻也不願意旁人來染指她的生活。
若不是陶八姑娘有了那樣的心思,她們倒是可以交一交朋友的。
不過……
看了陶大太太一眼,楚維琳想起陶家牽扯的那些案子,心中暗暗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必要了,烏禮明一倒,陶家也脫不開干係,一樣是傾覆的命運。
“這字可真好看。”楚維琳眼中含笑,這份讚許是真心實意的。
陶大太太見楚維琳真誠,眉梢不由帶了喜意,不枉她親自去請八侄女代筆,能得常夫人幾句讚譽,後頭的話,總歸好說些。
陶大太太自然是為了永記的案子來的。
之前,陶家一直不明說和永記的關係,可常鬱昀這般查下去,陶家也清楚,常知州心裡一清二楚,不過是還沒捅破了那層紙而已。
案子遲遲不審,陶家心裡也有些惴惴,這才請了楚維琳過府聽戲。
楚維琳當時的那一番話,一家人來回琢磨了,總覺得沒有說死,甚至連藉口都替永記找好了。
初來乍到的常大人,未必會動陶家這地頭蛇,又有烏禮明那座大靠山,陶大老爺覺得,等事情淡了,指不定就能解決了。
陶大老爺在等事情淡,陶大太太卻想著夜長夢多,夫妻兩人甚至爭了幾句,見陶老太太又要生出讓陶七去接近常大人的念頭來,陶大太太哪裡還坐得住,去向陶家老祖宗請示了。
陶家老祖宗沒有發話,反倒是陶八姑娘說了幾句。
“銀子,興許是在等銀子。”
陶大太太恍然大悟,這真是當局者迷,楚維琳沒有捅破窗戶紙,甚至連藉口都備下了,她們這兒卻是沒有反應過來,生生錯過了好機會。只要銀子到位了,府衙那裡也就是面子工夫,讓永記找個人出來背黑鍋,事情也就結了。
陶大太太央著陶八姑娘寫了名帖,準備好了東西,急匆匆上門拜訪來了。
“前回見夫人時,您帶著一串南珠鏈子,可真好看,夫人怕是喜歡南珠勝過金銀吧?”陶大太太試探著問了一句。
楚維琳頷首:“南珠溫潤些,我年紀小,好看的金銀怕撐不住場。”
“夫人太過謙虛了,這珍珠才是挑剔人的呢。”陶大太太抿唇直笑,丹鳳眼撇了身邊婢女一眼,那婢女立刻從袖中取出一隻錦盒,交到了她手上。
陶大太太開啟錦盒,擺在桌上。推到楚維琳跟前,道:“夫人請看,這是東珠。”
楚維琳挑眉,而後細細打量起那幾顆珍珠來。
圓潤細膩光澤,比楚維琳平日戴的一些南珠首飾還大上一些,每一顆都像是前一顆的複製品,一模一樣。
“夫人。這些東珠是從明州採購的。明州靠海,也產珠子,這批珠子無論是個頭還是品質。絲毫不遜於南珠,總共有八十來顆,正好可以做一套頭面了。”陶大太太介紹道。
話說到了這兒,楚維琳哪裡還會不明白。這是陶家想要籠絡她,盼著她收了東西能讓常鬱昀高抬貴手。
看來。陶家真的不清楚江謙和她的關係,而且,也不知道常鬱昀手上捏到的證據根本不僅僅是永記藥行的內幕了,最關鍵的是。陶家不清楚烏禮明要倒了,若不然,今天送到楚維琳跟前的只怕不是幾個東珠。是要把陶家的半個庫房都搬出來了。
楚維琳莞爾一笑,問道:“這麼好的東珠。若有好師傅加工,一定能得一套好頭面。”
“是啊,”陶大太太附和道,“可惜金州這裡的師傅手藝有些一般,倒是明州那兒,有些好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