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的,畢竟,若不把心中怨恨發洩出來,對楚維琇的身子骨無益。
章老太太那裡,等知道了來龍去脈,也未必會覺得楚維琇做得過了,她大概只會想,為何是天南海北的,要是在京裡,早就讓楚維琇的叔伯兄弟們打上門去了,而現在,除了嘴裡碎碎幾句楚證賦把楚維琇遠嫁之外,她們做不了什麼。
“大姐既然下了決心,那我便陪你一道去吧。”楚維琳說完,讓紅英來給楚維琇穿衣梳妝。
楚維琇這半年來,除了在淨室裡更衣外,也沒下過床,兩隻腳站在地上,只覺得輕飄飄的,她的腿使不上勁。
曾醫婆看了一眼,道:“虧得紅英盡心,替大奶奶日日按壓兩條腿,要不然,別說是走路了,你只怕是站也站不起來了。”
紅英安排了軟轎,扶著楚維琇上去。
穿過花園時,看著滿目碧綠,聽著蟬鳴,楚維琇嘆道:“我前回經過這裡時,分明還是冬天。”
這麼話無限感慨,紅英背過身抹了抹眼淚。
到了洪氏院子外頭,楚維琇下來軟轎,挪著步子進去,只瞧見幾個丫鬟婆子神色凝重,忙著各自的事情。
一個小丫鬟捧著水盆從小廚房過來,一抬頭便瞧見了遊廊盡頭的楚維琇,她面色唰得一白,手中水盆沒有拿穩,哐噹一聲落在了地上,盆裡的水溼了她的鞋子裙襬,她卻只是怔怔看著楚維琇。
楚維琇自嘲地笑了笑,撇嘴道:“怎麼?見了我跟見了鬼似的。”
一語驚醒了眾人,其他人紛紛請安,那小丫鬟直直跪下去喊著“奶奶恕罪”。
楚維琇可不是來衝下人們耍威風的,便沒糾纏那小丫鬟失禮,往東廂房去了。
洪氏坐在床邊,眼睛通紅,手中拿著帕子替賀懷卿擦著臉。
紅英扶著楚維琇進去,繞過插屏,開口喚了一聲“太太”。
洪氏偏轉過頭來,看向楚維琇的目光依舊不善,她沉聲道:“怎麼這麼慢!”
紅英聽了,心中一團火氣,無奈她是個下人,胡亂發脾氣只會給楚維琇惹事,便低下頭緊緊咬著唇。
楚維琇上前幾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眼神無光的賀懷卿,緩緩道:“婆母,我中這哈芙蓉太久了,身子骨早就不似從前了,又是許久未下床,兩條腿踩在地上與踩在棉花上似的,走不快,也站不直了。聽說我們爺也蒙了大難,我支撐著過來看看。哎……聽說爺的情況比我嚴重多了,我尚且如此,爺又會……”
前半截話,洪氏聽著是不滿意的。她習慣性挑剔楚維琇,只要能怪罪到楚維琇身上的,她是不會輕易揭過去的,可後半截話讓她悲從中來,楚維琇發作時的樣子她沒有見過。卻是聽好些人提過,那是痛不欲生啊,一想到如此磨難要落在兒子身上,她哀嚎一聲,痛哭起來。
賀懷卿是個孝子,即便這會兒心神迷亂,聽見洪氏哭聲,還是回過神來,勸解道:“母親,您莫要如此。您說過。一切皆有因果,這是我的劫難,您莫要傷心。”
洪氏聞言哭得更兇了:“便是有因果 也不該由你受此大難!這分明就是顏氏故意害你!你別上她的當!”
提起顏氏,楚維琇不自在,賀懷卿更是慼慼然:“是我負她,不怪她。”
楚維琇挑眉,看來賀懷卿對顏氏還真是情深意重,這個時候還在自攬過錯。
洪氏一口氣憋在胸口。
這日下午母子兩人因著顏氏的問題,不曉得口角了幾次,來來回回。反反覆覆的,一個套路,誰也說服不了誰,洪氏不曉得賀懷卿是什麼心情。她只知道,她快忍不住了。
楚維琇讓紅英取出了藥瓶,道:“我聽曾醫婆說,配新藥還要些工夫,可這狀況,癮頭上來了不等人的。我吃過苦,曉得那是萬蟻噬心一般都痛苦。我這些藥,多少能起到些緩解作用吧。”
洪氏一聽,一把拽過來藥瓶,深怕楚維琇反悔。
賀懷卿抬眸往著妻子,視線漸漸模糊了些:“阿繡,你自己身子未好,還要操心我,實在是苦了你了。”
“比你這些,爺你好好養著最是要緊。”楚維琇放慢了語調,“我知顏氏突然對你用哈芙蓉,讓你又意外又難過,但是,爺,你莫要再動了陪她一道的主意了,顏氏很懂這些藥性,她若想要讓你去陪,你這會兒早就和那富商一般沒有氣了。”
洪氏白了楚維琇一眼,這話雖然不好聽,但起碼實在勸著賀懷卿莫要尋短見的,洪氏也就忍了。
“她怕黑,又怕孤單,她一個人,我放心不下。”賀懷卿嘆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