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獨馮長生泰然自若地將馮寒寒從炒勺裡抱了出來,清清淡淡道:“馮家還沒開過酒樓,我看現在可以開始準備了。”
馮寒寒說話很晚,除了會叫娘以外,其他的話都說不清楚,又時常一副呆滯的模樣,漸漸便有人覺得馮寒寒是個痴兒。馮長生找了許多大夫來看,卻都說不出緣故來,便安慰蕪蕪道:“寒寒只不過說話晚一些,不要聽別人胡說。”
馮午碩也附和道:“妹妹會哭會笑聰明著呢,孃親不要著急。”
後來,馮寒寒終於會說些簡單的詞,而馮長生迎來了他第三個孩子,一個男孩,取名叫做馮午璋。馮長生也很喜歡馮午璋,時常左手抱著馮寒寒右手抱著馮午璋玩耍,馮午碩只是坐在一旁或者是跟在後面,像是一個大人一般不爭不吵。
馮午璋抓周的時候,胡良不在京城,卻也送來了一支筆,馮長生將那支筆放到了不起眼的地方,哪知馮午璋卻一眼就看到了那支筆,撅著小屁股便挪了過去。馮長生平日都是從來不兇他的,這次卻惡狠狠地瞪著他,嚇得馮午璋一下子就哭了起來。
馮午碩將馮長生的所為看著眼中,冷冷哼了一聲表示自己的不屑。這馮午璋雖然被嚇得屁滾尿流,卻不肯屈服於馮長生的淫威之下,滿臉鼻涕和淚水地去抓那支筆,然後死死抱住那支筆嚎啕大哭起來。
馮午璋和馮午碩馮寒寒都不一樣,他說話很早,但是卻不經常說話,也不貪吃,一歲多便喜歡捧著書本看上面的字,馮長生一看,心中有些懊惱,便將那些書都藏起來,馮午璋沒了書本,便不肯吃飯不肯睡覺,最後馮長生只得又將那些書還給了他。
胡良後來送了許多書給馮午璋,馮午璋高興懷裡,圍著那摞比他還高的書爬了起來,丟了馮長生送給他的白玉算盤。
對於馮午璋的行為,馮午碩是十分讚賞的,時常幫著他違抗馮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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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除夕,馮家很熱鬧,吃過年夜飯,馮長生給三個娃娃分發了紅包。馮午碩開啟紅包看了看然後塞進了自己的衣襟裡,馮寒寒則是一口咬住了紅包,還以為那是什麼好吃的,而馮午璋只是隨手將那紅包塞進了屁股底下。
馮長生略有些失落,卻見馮午碩面帶悲慼之色,似乎在可憐他的好心沒人領受。馮長生素來強勢,面對自己的三個兒女卻全無辦法,如今又被自己的大兒子將自己的無力看在眼中,難免有些惱羞成怒:“馮午碩,你也到了該唸書的時候了,年後我就給你找個老師來。”
“是,父親。”馮午碩絲毫不在意自己父親的懲罰,恭恭敬敬應了,馮長生卻也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沒有什麼意思,聲音便柔和了一些:“你弟弟妹妹還小,往後馮家的生意自然要你先接手,你是他們的哥哥,有許多事你要替他們想替他們做。”
“碩兒知道。”
馮長生對這個和自己十分相像的兒子總是親近不起來,他知道自己這樣厚此薄彼是不對的,也總告訴自己不該這樣,卻總也做不到。外面開始放煙花,馮長生擁著蕪蕪到了院子裡,以前除夕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而今他卻覺得除夕是下一個年頭的開始,可以期待很多很多東西了。
他回頭,看見馮午碩一手牽著正在吃手指的馮寒寒,一手牽著捧書苦讀的馮午璋,面容堅毅,模樣一如二十年前的自己,只是馮午碩有馮寒寒和馮午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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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那天,馮長生將馮午碩他們三個交給奶孃看管,神神秘秘地蒙上了蕪蕪的眼睛,帶她坐了半個多時辰的馬車,然後抱著她下了車。他並未解開蕪蕪眼睛上蒙著的布,而是貼在她耳邊輕聲問道:“你猜猜這是哪裡。”
蕪蕪豎耳聽了聽,最終搖了搖頭:“不知道。”馮長生輕輕親了親她的臉頰,解開了她矇眼的布巾,然後蕪蕪看見了一間院子,她十分熟悉的院子,門庭上掛著一個牌子:瓊山書院。
“這院子先前被燒燬了,半年前我開始讓人修葺,裡面的陳設已經盡力維持原來的樣子,但還是有些不同……”蕪蕪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已經很好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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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院裡原先的樹木都已經燒燬了,馮長生讓人從別處移了一些樹過來,此時樹枝都長滿了新芽,生機勃勃。院子裡很安靜,蕪蕪窩在他的懷裡。
“馮長生,不要再厭惡自己,因為我愛著你。”
清風拂過,將蕪蕪的頭髮纏繞在馮長生的手指上,像是他們兩個糾纏不清的宿命。
“好。”
蕪蕪得了他的回答,便安心沉睡過去,馮長生伸手攏了攏她的發,聲音低沉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