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多,旁邊多一個喧鬧地毫不講禮儀的重雅。
可面前的這張臉,卻是如此真切。
一條藏藍色的鑲玉頭帶遮住了那漂亮的額頭,卻遮不住飽滿的曲線,於是便顯得那劍眉俊目更柔和俊朗起來。
因為日曬雨淋,他比自己記憶中要黑瘦了許多,臉上亦留下了不少新舊傷痕,不似宮中所見的那光潔亮麗的少爺模樣。
“左延……?”風夭年念出了這個名字,一伸手便摸著了對方的下巴,略微削瘦的曲線,冰冷光滑的面板。
夢竟然也會如此清晰,難道是因為自己命不久矣,才上天眷顧,讓他在夢中與左延相遇?
風夭年嘆了口氣,閉上眼睛,“罷了,夠了,這便去了吧。”他自語道,卻覺得自己的身子被整個抱住,那環抱的感覺如此真實,呼吸能感受到由於緊擁而帶來的輕微的艱難。
夜涼如水,便被那踏實的擁抱驅走,帶來了體溫的溫暖。
“夭年,是我,左延。”清澈之中略帶磁性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來晚了,抱歉……”
這聲音便在這如水寂靜之夜,帶來從心自發的溫暖,驅走了這些日子孤獨的恐懼。
“左……”夭年還想再叫一遍這個名字,話音並未說全,淚便先落下,縱有千言萬語,此時此刻也一語難出。
原以為自己已經變得堅強許多,以為自己不會再流眼淚,以為一切痛苦都積澱在了心底,成為那厚重的殼。
直到這一刻才知道,那不過是未曾遇到合適的土壤與契機,未曾遇到那個輕叩心門的溫暖笑臉,未曾遇到可以傾聽自己哭訴的靈魂。
風夭年就這般在左延的懷中哭泣,哽咽著傾訴、許久許久。
他的委屈、他的隱忍、他的痛苦、他的罪孽,想要放下的、曾經經歷的,今夜終於有人,願意為他負擔一程。
“皮肉之傷並無大礙,只是肩膀似乎被大力震得脫了臼,會有些疼。”荀月山解開風夭年的衣衫細細診治,一邊與身邊眉頭皺緊的左延說著病情,“陛下是太累了才會睡著,少爺無需太過憂慮……”
衣衫褪下露出身上的每一條傷口,都聽見少爺在一邊抽冷氣的聲音,彷彿那傷根本不是在風夭年的身上,而是刻在了左延心底一般、
“先處理這些皮外傷,脫臼的傷口……等他再睡一會再說。”左延拉住風夭年的雙手便放在自己的掌心,細細溫柔的揉搓著,似恨不能一輩子都這麼牽著不再放手。
“可少爺……”荀月山低聲道,“您的傷口,卻不可不小心,斷骨重續之法是兇險異常的治療方法,請容許屬下為您換藥。”
“我的傷不打緊,先處理夭年……”話還沒說完,肩膀一陣錐心徹骨的疼痛,整個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只能牙關緊咬,生怕吃痛叫出聲來會將沉睡的夭年吵醒。
父親左冀突然暴斃之後全軍大亂,原本自己領軍抄小路趕回救援,卻腹背受敵傷亡慘重,自己更是跌落山崖差點一命嗚呼。
幸得荀月山醫術高強,以斷骨重續之法為自己的右手療傷,否則只怕這胳膊已經徹底廢了。
但無論身體有多痛,都抵不過心中的疼痛。
從河中將他撈上來的那一瞬間,自己就覺得有一種幾乎喘不過氣的壓抑感。
他的夭年是一個應在深宮之中養尊處優的皇子,不應該揹負如此沉重的復國之命;他的夭年應該是一個會對自己溫暖微笑的孩子,而不是如此無語淚下,懷著連傾訴也不能的苦楚。
就算粉身碎骨,他也應該早一點趕到,將風夭年從水生火熱的煎熬中救出來;哪怕是死了,也應該化作鬼魂入他夢中給他帶來安慰。
“敖烈國主重烈……我定不會放過你。”左延眼中冒火咬牙冷道,渾身因為恨意深沉而微微顫抖著,終放下夭年的雙手,慢慢站起了身子。
“少爺!現在不是衝動的時候!”荀月山低吼,卻已經阻止不了左延遠去的背影。
獨孤休從未見過重烈這般執著的表情,他一襲金邊玄衣,騎於過隙黑駒之上,黑髮繞於頸上,精幹簡練。眉頭緊鎖,那微微下垂的嘴角便更顯出了幾分冷冽的寒意。
深入鮮風國山林並非是一件明智之舉,據傳這帶山脈如同迷宮一般,無數岔路不單分散了兵力,茂密的樹林更是藏匿其中埋伏的好地形。
可風夭年未死這件事情,刺激了重烈心中好勝的慾望,如此一令自己著迷的獵物,竟會被他人奪去,獨孤休明白此時此刻的陛下,是決計不會回頭,就算再勸說也毫無意義,只能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