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卒江北的福。
顧川柏進了牢房,因為剛才看了一眼那片小小的陽光,眼睛還不太能夠適應黑暗,看不清牢房內的情景。他閉上眼睛適應了一下,看見了躺在床上的顏寧,那是一張極窄的木床,木頭已經辨不出原色了,但是床上的麥秸看得出是新的,大概也是江北的功勞。
顏寧本來在床上躺著,望著地上那片陽光出神,從朝廷命官到階下囚的身份,落差不可謂不大。顏寧想,這要是換在作奸犯科的人身上,那是意料之中的事,可是自己做了什麼呢?進了牢房,並沒有人提審自己,只是這麼關著,不明不白地就坐了牢。實在想不透自己做錯了什麼事,也許千不該萬不該,大概就是不該來京城考什麼勞什子進士,做什麼官吧。
這時獄卒進來了,還帶了一個人來,自己牢房的門開了,有人進來了。顏寧的眼睛也一時間沒能適應過來,沒有看清來的人是誰?
“楊沐?!”這只是他下意識裡的想法,但是已經出了聲,此刻,他多麼渴望楊沐立刻能出現在自己身邊啊。但是理智告訴他又不可能,楊沐從家回來,這會兒頂多還在路上,他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自己會入大獄的。
顧川柏快步走上前:“顏寧,是我,顧川柏。楊沐還沒到,這時候還在來京的路上。”
顏寧坐起身子,淡淡地“哦”了一聲,這是自己已經知道的答案,但還是忍不住失望。“原來是顧大哥,謝謝你來看我。”
顧川柏看著顏寧,那麼靈透毓秀的人物,這會兒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樣無精打采,眼中的神采全都消失不見了。顧川柏有些不忍心,他坐下來,麥秸鋪的床還算厚實:“顏寧,你沒有被用刑吧?”
顏寧搖搖頭,他自進來之後就沒有被審訊過。
“那你知道你為什麼會被抓嗎?”
顏寧看著顧川柏,搖搖頭:“不知道,他們說我跟太子的謀逆有關。可是太子是誰我都不知道,我說他們一定是抓錯人了,可是那捕令我看了,的的確確就是我。”
顧川柏想一想,這次太子黨牽涉的人事眾多,很多也是被牽連的物件,但是要是完全沒有關係就被抓進來,那是說不過去的:“顏寧你真的不認識太子?或者認識太子黨的某些人?”
顏寧想一下,搖搖頭:“我平時只和同僚接觸,不認識別的什麼官員。要說還能算得上認識的,就只有杜尚書和杜侍郎大人了。”
顧川柏知道,這次杜尚書父子因為力保太子受了牽連,被勒令禁足在家,並沒有被抓起來,沒有道理會抓顏寧,肯定和杜家沒多大關係。於是又問:“你在京城還認識什麼人,我是指來路不清的人?或者說你覺得近來發生在你身上有那些不太合情理的事?”
顏寧想一想:“要說認識什麼朋友,就只有你們啊。嗯,還有一個叫洪遠的,在春秋巷買書的時候認識的,一直都不知道他的來歷,偶爾他會來找我喝茶聊天,且每次都是他來找我。要說最近不太合情理的事,就是我升翰林修撰這件事了。聽說別人升職,至少要熬個三五年的,我不到三年就升職了,就是去年從南方巡視旱情歸來之後升的。”
顧川柏說:“那個洪遠長什麼樣子?有什麼特點?”
顏寧其實有一段時間沒見到洪遠了,便將跟洪遠接觸的那些事說了一遍。
顧川柏心想,這個洪遠八成就是太子本人了,嘴上安慰說:“這事具體如何,尚不清楚,我幫你去打聽一下。不過你也別擔心,太子謀逆的事,你從未參與過,他們來審訊,你就如實說好了。那些真正的太子黨,其實全都關在天牢或者大理寺,你被關押在這裡,多半是干係不大的。剛剛送我進來的那個獄卒,看樣子還認識你,你認識他嗎?”
顏寧心裡稍稍放鬆些:“哦,我知道了。你說江大哥啊,那年楊沐頭一次來京城,我帶他們去西山遊玩,碰到江大哥帶著兒子去燒香還願,我給了他們父子一塊西瓜、一罐水。沒想到如今會在這裡遇到他。”
顧川柏聽了,伸手拍了拍顏寧的手,笑著安慰他說:“這真是種什麼因,就收有什麼果,有他照看著點我就放心了,這樣可以少吃不少苦頭。你放心吧,我們做什麼事,天都看著呢,所以不會不明不白讓你蒙受什麼冤屈的。你也別太急躁,安心在這裡待著,我去幫你打探一下訊息。”
說完又壓低了聲音說:“其實皇宮內的事本不該我們過問的,但是究竟是不是太子謀反,誰都說不準。皇上英明著呢,他一定會給所有人一個交代的。”
顏寧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雖然他只是個綠豆大小的官,沒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