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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指南作者卻理所當然地認為沒有必要解釋基本的航海知識。在他心裡,乘船失事的人是一個經驗豐富的海員,手上有了指南針、海圖和六分儀,就會知道自己是怎麼陷人困境的,就算他不知道該如何走出困境。結果便是指南里只有一些建議,例如〃記住,時間就是距離。別忘了給手錶上發條〃,或是〃如果需要,可以用手指測量緯度〃。我有一隻手錶,但它現在已經在太平洋底了。〃齊姆楚姆〃號沉沒的時候我把它弄丟了。至於緯度和經度,我的海洋知識僅僅侷限於生活在海里面的東西,而沒有擴充套件到在海上面航行的東西。風和潮流對我都是謎。星星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連一個星座的名字都叫不出來。我的家庭只在一顆星星下面生活,那就是太陽。我們睡得早起得早。我一生看過

許多美麗的星空,在那上面,大自然只用兩種顏色和最簡單的方式畫出了最壯麗的圖畫;我和所有人一樣,感到自然的神奇和自己的渺小,而且,毫無疑問,這景象給我指明瞭方向,但我是說精神上的方向,而不是地理方向。我一點兒都不清楚怎麼能把夜空當做一張地圖。儘管星星可能閃爍光芒,可是如果它們不停地運動,又怎麼能幫助我找到路呢?

我放棄了尋找答案的努力。我可能獲得的任何知識都是沒有用的。我無法控制自己往哪裡去一我沒有舵,沒有帆,沒有發動機,有幾支船槳,但沒有足夠的臂力。設計一條路線有什麼意義呢,如果我不能按照路線航行?即使能夠按照路線航行,我怎麼知道該往哪裡去?向西,回到我們來的地方?向東,到美洲去?向北,到亞洲去?向南,到大洋航線上去?每一條路線似乎都很好,又都很糟。

於是我隨波漂流。風和潮流決定了我往哪裡去。對於我,就像對於所有凡人一樣,時間的確成了距離。我沿著生命之路旅行,而且我也用手指做很多事情,除了測量緯度。後來我發現自己在沿著一條狹窄的道路走,沿著太平洋赤道逆流。

第66章

我用各種不同的魚鉤在深淺不同的水裡釣過各種不同的魚,在深水釣魚用大魚鉤和許多墜子,在海面釣魚用小魚鉤,只用一兩隻墜子。成功來得很慢,當成功終於到來的時候,我非常重視,但是我的努力似乎與回報不相稱。釣魚的時間很長,釣上來的魚很小,理查德·帕克總是餓。

最後,魚叉成了我最寶貴的捕魚工具。魚叉有三個部分,用螺釘擰在一起:兩個管狀部分組成了叉杆——末端有一隻澆鑄的塑膠手柄和一隻環,可以從環裡穿一根繩子,繫牢魚叉,叉頂端有一隻鉤子,彎曲處大約有兩英寸寬,尖端像針一樣尖,有倒鉤。每支魚叉大約有五英尺長,像劍一樣又輕又結實。

開始我在開闊水面捕魚。我把魚叉伸進大約四英尺深的水裡,有時鉤子上叉著一條魚做魚餌,然後便等著。我會等好幾個小時;身體一直保持緊張,最後疼起來。如果一條魚剛好咬鉤了,我便用盡全身力氣,以最快的速度把魚叉提起來。必須在瞬間做出決定。經驗教會我最好在感覺到有成功的機會時再刺,而不是亂刺一氣,因為魚也會吸取經驗教訓,很少第二次掉進同一個陷阱。

幸運的時候,魚完全被鉤住了,動彈不得,我可以充滿信心地把它拉到船上來。但是如果我叉住了一條大魚的肚子或尾巴,它通常會一扭身,突然加快速度,逃之夭夭。它受了傷,很容易成為另一條魚的獵物,這不是我想送的禮物。因此,捕大魚時,我會對準鰓和側鰭下面的腹部,因為魚在被刺中這個部位以後的本能反應就是向上遊,朝著魚鉤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我拉的方向。因此會發生這樣的事:有時候一條魚只是被刺痛了,而沒有被叉住,它卻會從水中躍出,直朝著我的臉跳過來。我很快便沒有了對碰觸海洋生物的厭惡。不再有這種謹小慎微地用魚毯子的事了。從水裡跳出來的魚迎面碰上的是一個親身實踐的不受任何制約的飢餓的小夥子,要來抓它。如果我感到魚叉刺得不牢,就會把它丟下一我沒有忘記用繩子把它系在小筏子上一用兩隻手去抓魚。手指儘管沒有魚鉤那麼尖,卻比魚鉤靈活多了。接著是一場迅速而激烈的搏鬥。那些魚滑溜溜的,拼死掙扎,而我也拼死搏鬥。要是我能和杜爾加女神一樣有那麼多胳膊多好——兩隻胳膊抓魚叉,四隻胳膊抓魚,兩隻胳膊揮舞斧子。我用手指摳進魚眼睛,把手塞進魚鰓,用膝蓋壓住魚肚子,用牙齒咬住魚尾巴——我用盡一切辦法把魚按住,然後去拿斧子,把它的頭砍掉下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和經驗的積累,我成了一個更好的獵手。我變得更加大膽,更加敏捷。我有了一種本能,一種感覺,知道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