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是開始。”
顧亦寒望向她,她半邊身子都是血,已經無法站立,跌坐在地上顫抖不已,像是被獵人用槍打下來的鳥。
“等她醒來,我弄明白這一切,徐染染,你的懲罰才會真正到來。”
他收起槍,微燙的槍口隔著一層襯衫熨帖著他的肌膚,他卻覺得自己的體溫比這熱度還要濃烈。
如果她被人晚救上來一分鐘,如果他再遲一點回來,如果徐染染狗膽包天已經將她害死在冰冷的湖水中,如果他們的孩子已經夭亡,如果她……
永遠的離開他——
他竟忽然不敢再想下去,也不敢再踏上那樓梯一步,他怕看到她再也睜不開眼,再也沒有呼吸。
他不是沒有設想過,如果有一天真的和她分開會怎樣,但當這一切真實的來臨時,他才知道,他想象出的恐懼,及不上這現實的十分之一。
他也以為他曾經對她的那些威脅,只是說說而已,可今日的事情發生之後,他亦是明白,如果她和孩子真有什麼三長兩短,他真的會瘋狂的做出讓所有人為他們陪葬的事來!
他說不清楚,說不清楚從哪一天開始,他對她的感情已經濃烈到了這樣可怕的地步。
他也說不清楚,愛上她,是在哪一分哪一秒。
他向來在感情上得分都是為負,自小到大,也不曾有人對他說,愛上一個人,會是怎樣的反應,怎樣的心跳,怎樣的悸動。
他僅僅知道的是,他只想要她留在身邊,他只想餘下的歲月,和她一起度過。
他們是這世上,唯一知曉彼此最痛處的人,他們也是這世上,唯一擁有共同悲慟和悔恨的人,除了他們彼此之外,還有誰能深切的體會到兩人內心深處最痛的痛?
擁有同樣痛苦的兩個人,只有緊緊的相擁在一起,互相舔舐著對方的傷口,才能攙扶著走下去,走到死亡的那一刻。
他們是彼此不可拆分的另一個自己,他們必須要在一起,就算是痛,也要在一起痛,折磨,也要在一起折磨。
“顧亦寒!你真是個天字一號的大笨蛋!”
徐染染忽然衝著他的背影嘶聲大喊出聲,她捂著痛到沒有知覺的手臂顫慄著站起來,她的眼淚滾滾而落,可她的唇角卻是固執的上揚著,她看到他的腳步停住,她笑的更加慘烈起來。
“你以為她真的心裡有你?你以為她真的想給你生下這個孩子?你以為,我和你已經有了兒子,她這樣固執而又驕傲的人,還會再接受你?你以為我的兒子是所有人眼中認定的繼承人,她的兒子生下來就比不過我的孩子,她還會讓他見到這個世界?”
她從來不敢對他這樣說話,在夏園的每一日,她都是戰戰兢兢的,她想要活的更好一點,想給自己的孩子更好一點的生活,有錯麼?
盛夏是人,她徐染染也是人啊,盛夏肚子裡的孩子是寶貝,她的孩子,也是顧亦寒的親生骨肉!
為什麼待遇這樣天差之別的大,為什麼她的孩子,在他的眼中,連草芥都不如?
為什麼她這樣卑微的愛著他,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他連多看自己一眼都不願意,而她,她自始至終恨著他怨著他,想的永遠都是離開他,他卻待她這樣掏心掏肺的好?
在這一刻,徐染染忽然醍醐灌頂一樣清醒了過來。
為什麼盛夏忽然對她那樣的笑,為什麼她當時猜不透她眼底的決絕和悲憫,為什麼,她根本還沒有來得及用力,她卻已經跌入了湖中……
是了,她早已知道了她會做什麼,而她徐染染要做的,根本對她來說,都是她所想的。
她不過是恰恰為她做了嫁衣裳,做了替罪鬼。
因為顧亦寒說過的那句話,她不敢讓腹內的孩子出事,所以她一直在等著機會,等著自己無法忍耐而出手的那一天。
她在花房外聽到的那些對話,都是她故意說給自己聽的吧,盛秋那一日特意冒雪而來對她講的那些,也是有意而為之的吧。
為的都只是,讓她鋌而走險,對她動手。
所有的罪孽都由她徐染染來承擔,夏園的所有人都撇的乾淨保住這條命!
她真是好算計!
徐染染只感覺自己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她竟然這樣蠢的鑽入了她設計好的套中,她竟然,就這樣傻的可笑的一步一步幫她完成了自己的心願,還替她背了罪名!
她為什麼要成全她?她憑什麼要看著她心想事成而她自己卻差點被顧亦寒一槍打死?
她以為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