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下來後,洪秀全繼續說:“諸位兄弟在長沙城下圍攻兩個多月,給湖南清妖以沉重打擊。清妖目前是坐困危城,一籌莫展。我們在攻克道州時,便制定了‘直前衝擊,循江而下,略城堡,舍要害,克復武昌,號令天下’的大計。目前我軍士氣正盛,糧草充足,連日江水暴漲,正是我軍浮江北下的大好時機。各軍今夜做好準備,蒐集船隻,明早登船,撤離長沙。另林鳳祥帶五千人從陸路出發,掃除障礙,到王家坪上船,出臨資口,到湘陰與大隊人馬會合。李開芳帶一千人連夜南行,佈下疑陣,引誘清妖南下,務使大軍安然北進。”
洪秀全說完後,楊秀清又站起來強調了兩句。他說:“北進的水陸兩軍都要連夜悄悄做好準備,不讓清妖得到一點風聲。南下的一支人馬,則要大造輿論,大張旗鼓,把清妖引誘得越遠越好。待把清妖引出百把裡之後,再從小路間行往北,與大隊會合。”
翌日上午,當數千清兵尾隨李開芳南下時,五萬太平軍將士,已分別從水陸兩路浩浩蕩蕩向嶽州進發。
八左宗棠薦賢
太平軍撤離長沙,闔城官紳大大地舒了一口氣,窮苦百姓卻深感惋惜。他們巴不得大軍進城來,多殺掉幾個貪官劣紳,為窮人出氣伸冤。聽說藥王廟裡出了明朝的傳國玉璽,長沙城內和四鄉的百姓,都認為今後的江山是太平軍的,對將來的日子有了指望。許多家中無牽掛的年輕人隨著太平軍走了。他們要跟著洪楊去打天下,建新朝。
張亮基以巡撫名義大擺宴席,犒勞這兩個多月來為守長沙城出力的全體官紳,並特地請黃冕、孫觀臣、賀瑗和歐陽兆熊坐在第一席上,並保證立即申報朝廷,償還他們借的十二萬兩銀子。又封那座立了功的炮王為“紅袍大將軍”。又循鮑起豹之請,為城隍菩薩重新塑像,封它為“定湘王”。又要左宗棠趕緊起草奏章,題目就叫做“長沙大捷賊匪敗竄北逃折”,向朝廷邀功請賞。
左宗棠卻不像張亮基那樣喜形於色,他在深思。這些年來,左宗棠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對朝廷的腐朽、官場的齷齪、綠營的窳敗,看得非常清楚。他知道洪楊起事,是由於走投無路而被逼上梁山,其戰鬥力非同小可,況且又得到百姓的擁護。長沙城的守住,並非是由於官軍的力量,而是因為洪楊志不在此。天下從此將要大亂,不可樂觀過早。河西之役失敗後,他就想到今後與洪楊作戰,不能指望綠營。看來只能仿照過去與白蓮教打仗的樣子,組織團練,從團練中練出一支勁旅來。現在,長毛已退,必須趕緊籌辦這事。各縣都要像湘鄉、新寧、湘潭等地那樣建團練,省裡由一人統領。誰來籌辦此事呢?他首先想到羅澤南。
羅澤南是個出名的理學家,但他並不空談性理,而注重經世致用,他的弟子中能人不少。從去年以來,他在湘鄉主辦團練,集合了一千多人。由於練勇有功,已被保舉候補訓導。不過,羅澤南雖然辦團練有經驗,但畢竟位卑人微,長沙不是湘鄉,他難以在此站住腳。自己出面嗎?也覺資望尚淺,恐別人不服。這個大任,由誰來擔負呢?他想起江忠源,但長沙城防離不開他。郭嵩燾呢?他是個典型的書生,不堪煩劇。歐陽兆熊呢?此人太不講法規,不能充當領袖人物。想來想去,無一人合適。左宗棠在房間裡踱來踱去,突然把腦門一拍,大喜道:“我怎麼一時忘了此人!”
他急忙走到簽押房,以少有的興奮情緒對張亮基說:“中丞,這主辦省團練的人有了。”
“誰?”張亮基高興地問。
“中丞看,正在湘鄉原籍守制的曾滌生侍郎如何?”
“滌生侍郎的什麼人亡故了?”
“他的母親在六月間就已去世。他由江西主考任上折轉回籍奔喪,回家已有兩個來月了。”
“這段日子給長毛衝得六神無主,也不知道滌生兄回籍來了,真正對不住。要是由他來主辦,那當然是太好不過的事。”略停一下,張亮基說,“不過,聽說曾滌生為人素來拘謹,最講名教,他正在服喪期間,能出山辦事嗎?”
“這點我也慮及了。墨絰從戎,古有明訓。滌生重名教,但更重功名事業。只要大人作書懇請,一面上報朝廷,請皇上下詔,我看他會出山的。”
“好,我這就修書,請你擬個摺子。”
一謝絕了張亮基的邀請
湖南鄉下有躲生的習俗。
十月十二日,是曾國藩進四十三歲的生日。自從道光十九年冬散館進京,他已是十二個生日沒有在家過了。父親和弟妹們暗暗在準備為他熱熱鬧鬧辦一場生日酒。遠近的親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