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的眼珠朝鄭舒窈的方向動了動。“那周側妃如何傷成了這番模樣?”
“是臣妾發現了她惡行,想要逼問她,結果她怕自己說出來,便將自己的舌頭割傷了,讓我如何也問不出。”
“那你又是如何問出的?”
“好在周搖光的丫鬟雪娟兒老實招了。”
秦譽瞟了一圈兒,見周搖光身後爬著個昏迷的丫鬟,半死不活的也不比周搖光好。
周搖光拼死向秦譽爬去,拽住他的袍裾求饒命,秦譽毫不留情的一腳踹開她髒兮兮的手。“拖去牢裡關著!”
“是,殿下。”
周搖光嗚嗚掙扎著,晃眼正看見鄭舒窈驚慌看著她的眼神裡,夾雜著一絲得逞的嘲笑!誰說的鄭舒窈心腸軟!誰說的她是個通達事理的弱女子!這女人,根本就是另外一個蕭華嫣,是又一個蕭華嫣!!
周搖光血紅了眼睛,嘴裡嗚嗚罵著,雖然口齒不清晰,但是喉嚨是好的,尖利咒罵著鄭舒窈以及蕭襲月、秦譽,不,她咒罵著所有看著她被拖走的人!夾雜著哈哈的泣血笑聲,格外驚悚!
聽著周搖光淒厲、古怪的咒罵聲,蕭襲月心頭震撼著!因為她聽懂了她的罵聲,周搖光在說——蕭華嫣回來報仇了,等著,你們都逃不了,她回來報仇了……
蕭襲月瞟了眼跪在地上蒼白著臉的鄭舒窈,眯上了眼睛深深的打量了兩眼。蕭華嫣?周搖光是在說鄭舒窈麼?
哼。哪怕她比蕭華嫣更厲害,她也不怕……
周搖光當夜便在王府牢中畏罪服毒自殺,至於是真畏罪自殺還是假畏罪自殺,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府裡少了一個奸細。這,便夠了。是以,秦譽、蕭襲月當然不會過於追究真相。
鄭舒窈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狠下殺手!
這是周搖光自殺後的第二夜,天氣依然乾冷。蕭襲月屋裡,孩子將將哭了一場,喝飽了正睡著。秦譽進門來,帶進來幾分寒氣,不過沒多會兒,也被炭爐驅散了。
蕭襲月替秦譽寬了衣,揉捏了下肩膀。這幾日秦譽練功練得很勤,平日事務又繁忙,蕭襲月想想便覺得他應當是很累的。今夜二人話很少,應當說是蕭襲月有些心事。
直到二人上床蓋好被子歇息了,蕭襲月才抿了抿唇,開口。
“若是一日我要殺鄭舒窈,你可會幫她?”
一陣沉默之後,秦譽開口。“若是可以,我……還是希望能留她一條命。”
“你不忍心麼?”蕭襲月平躺著,側過頭去看秦譽。
秦譽閉著的眼睛幽幽睜開,華彩流動,他粗糲的手撫摸著蕭襲月的臉頰。“前世她曾替我擋箭而死,當時我曾發誓會還她一命,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好,若她以後落在我手裡,我便饒她一回。但,也僅只是一回。一回之後,我還是會殺她!”
兩人近近對視。幽暗的光線裡,蕭襲月倔強亮著一雙眼睛,逼視著他,雖沒有說什麼責怪的話可那小眼神兒顯然是因為他的回答而生氣、傷心著。秦譽忍俊不禁,將她往懷裡一摟:“好,都聽你的,可好?大事我做主,小事你做主。”
蕭襲月從他懷裡不配合的鑽出腦袋來,一雙亮亮的眼睛又不滿地逼問著他:“那,這件算是大事還是小事?”
明明是個聰明的女子,怎地時而看著就是這般傻傻的?秦譽撫摸著蕭襲月的臉兒,粗啞著聲兒道:“除了失去你,沒有什麼是大事。”
說情話也這般嚴肅認真……
蕭襲月莞爾一笑,方才那點兒小鬱悶也都散了。若不是知道模仿她的筆跡的那封信是鄭舒窈寫的,她估計也差點相信了周搖光就是這一切的禍首!
沒錯,送進皇宮那信,確然是周搖光寫的,不過,這模仿她筆跡的信,卻是鄭舒窈寫的!她們要窩裡鬥,便讓她們窩裡鬥去。現在讓蕭襲月在意的,是她孃親之事。
鄭舒窈究竟還想藏藏掖掖到什麼時候!難道,非要讓她把她的把柄都擺在她面前,她才肯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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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林梢搖晃,搖亂了一地的月影。
鄭舒窈熄了燈,推開了窗戶瞧了瞧院裡。沒有人。眼下已經二更天了。他是又不來了嗎?鄭舒窈心下微微有些失落。他已經有一個多月沒有來了。應當是上次她因著白靖宇來了府上,出言重了,他生了氣。
不來也好。
鄭舒窈關上窗戶,上床睡覺,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忽然聽見有窸窣聲。鄭舒窈一下驚醒過來,果然看見窗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