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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歐也納先生,可憐的太太為父親向先生要錢,先生和她大吵。她暈過去了,醫生也來了,恐怕要替她放血。她嚷著:爸爸要死了,我要去看爸爸呀!教人聽了心驚肉跳。”

“算了吧,丹蘭士。現在來也不中用了,高里奧先生已經昏迷了。”

丹蘭士道:“可憐的先生,競病得這樣兇嗎?”

“你們用不著我了,我要下去開飯,已經四點半了,”西爾維說著,在樓梯臺上幾乎覺得撞在特·雷斯多太太身上。

伯爵夫人的出現叫人覺得又嚴肅又可怕。床邊黑魆魆的只點著一支蠟燭。瞧著父親那張還有幾分生命在顫動的股,她掉下淚來。皮安訓很識趣的退了出去。

“恨我沒有早些逃出來,”伯爵夫人對抗斯蒂涅說。

大學生悲傷的點點頭。她拿起父親的手親吻。

“原諒我,父親!你說我的聲音可以把你從墳墓裡叫回來,哎!那麼你回來一忽兒,來祝福你正在仟悔的女兒吧。聽我說啊。——真可怕!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會祝福我。大家恨我,只有你愛我。連我自己的孩子將來也要恨我。你帶我一塊兒去吧,我會愛你,服侍你。噢!他聽不見了,我瘋了。”

她雙膝跪下,瘋子似的端相著那個軀殼。

“我什麼苦都受到了,”她望著歐也納說,“特·脫拉伊先生定了,丟下一身的債。而且我發覺他欺騙我。丈夫永遠不會原諒我了,我已經把全部財產交給他。唉!一場空夢,為了誰來!我欺騙了唯一疼我的人!(她指著她的父親)我辜負他,嫌多他,給他受盡苦難,我這該死的人!’”

“他知道,”拉斯蒂涅說。

高老頭忽然睜了睜眼,但只不過是肌肉的抽搐。伯爵夫人表示希望的手勢,同彌留的人的眼睛一樣悽慘。

“他還會聽見我嗎?——哦,聽不見的了。”她坐在床邊自言自語。

特·雷斯多太太說要守著父親,歐也納便下樓吃飯。房客都到齊了。’

“喂,”畫家招呼他,“看樣子咱們樓上要死掉個把人了啦嘛?”

“查理,找點兒少悽慘的事開玩笑好不好?”歐也納說。

“難道咱們就不能笑了嗎?”畫家回答。“有什麼關係,皮安鍘說他已經昏迷了。”

“暖!”博物院管事接著說,“他活也罷;死也罷,反正沒有分別。”

“父親死了!”伯爵夫人大叫一聲。

一聽見這聲可怕的叫喊,西爾維,拉斯蒂涅,皮安訓一齊上樓,發覺特。雷斯多太太暈過去了。他們把她救醒了,送上等在門外的車;歐也納囑咐丹蘭士小心看護,送往特·紐沁根太太家。

“哦!這一下他真死了,”皮安訓下樓說。

“諸位,吃飯吧,湯冷了,”伏蓋太太招呼眾人。

兩個大學生並肩坐下。

歐也納問皮安訓:“現在該怎麼辦?”

“我把他眼睛園上了,四肢放得端端正正。等咱們上區公所報告死亡,那邊的醫生來驗過之後,把他包上屍衣埋掉。你還想怎麼辦?”

“他不能再這樣嗅他的麵包了,”一個房客學著高老頭的鬼臉說。

“要命!”當助教的叫道,“諸位能不能丟開高老頭,讓我們清靜一下?一個鐘點以來,只聽見他的事兒。巴黎這個地方有樁好處,一個人可以生下,活著,死去,沒有人理會。這種文明的好處,咱們應當享受。今天死六十個人,難道你們都去哀悼那些亡靈不成?高老頭死就死吧,為他還是死的好!要是你們疼他,就去守靈,讓我們消消停停的吃飯。”

“噢!是的,”寡婦道,“他真是死了的好!聽說這可憐的人苦了一輩子!

在歐也納心中,高老頭是父愛的代表,可是他身後得到的唯一的諱詞,就是上面這幾句。十五位房客照常談天。歐也納和皮安訓聽著刀叉聲和談笑聲,眼看那些人狼吞虎嚥,不關痛癢的表情,難受得心都涼了。他們吃完飯,出去找一個神甫來守夜,給死者祈禱。手頭只有一點兒錢,不能不看錢辦事、晚上少夠,遺體放在便錫上,兩旁點著兩支蠟燭,屋內空空的,只有一個神甫坐在他旁邊。臨睡之前,拉斯蒂涅向教士打聽了札仟和送葬的價目,寫信給特·紐沁根男爵和特雷斯多伯爵,請他們派管事來打發喪費。他要克利斯朵夫把信送出去,方始上床。他疲倦之極,馬上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皮安訓和拉斯蒂涅親自上區公所報告死亡;中午,醫生來簽了字。過了兩小時,一個女婿都沒送錢來,也沒派人來,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