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能說。
斯傑潘吃了幾口菜,聽這廂邊談得熱鬧,也不禁丟開筷子,騎在椅子上聽他們談論。聽得有趣了他就大笑,還把椅子騎得咯噔咯噔響,煩得九阿哥一個勁兒敲屏風讓他安靜。
聽到最後,他就忍不住插嘴:“太子出不來了,皇帝陛下早就放棄他了。”
他這一句,舉座皆驚,九阿哥皺了皺眉,拿扇頭敲了敲屏風:“吃你的!亂插什麼嘴!”
斯傑潘委屈的“哦”了一聲,正要轉過頭去,佟國維那個侄子卻饒有興趣地問:“這位洋大人,原來對朝政也有洞悉。”
九阿哥心想呸,洞悉個屁,不過是多看了兩行百科全書。
“九爺,他是從哪兒來的?”
九阿哥還沒說話,屏風後面的人就積極地回答:“我從俄羅斯來!我出生在海參崴,後來去了明尼蘇達……”
九阿哥噗嗤笑起來,果不其然,桌上客人們面面相覷,那佟國維的侄兒一敲桌子:“俄羅斯?我知道!海參崴?也聽說過。但是那個明尼蘇達,又是什麼地方?”
“在美國啊!”斯傑潘興致盎然地說,“那個地方冷極了,趕上西伯利亞了,天寒地凍的。我討厭寒冷,所以後來我決定去加州。但是加州又太熱,熱得我受不了……喂,你叫什麼名字?我叫斯傑潘!”
九阿哥有點火大,他掉轉頭,隔著屏風對斯傑潘吼:“你這兒垂簾聽政呢!”
斯傑潘喃喃道:“垂簾聽政?這個詞我聽說過,哦我想起來了,清朝末年慈禧太后立同治帝……”
他話還沒說完,九阿哥嚇得一頭冷汗!他慌忙跳起來,推開屏風就想揍他!
旁邊人趕緊拉住:“九爺!別發火!洋人嘛,口無遮攔隨便亂說,您別在意!”
斯傑潘嚇得臉色煞白,他也明白過來自己失言了,於是縮在椅子裡抱著頭不敢動。
發覺大家都沒注意到那個“清朝末年”,九阿哥這才鬆了口氣,他指著斯傑潘一字一頓道,“再多話,我讓家丁把你綁回府裡去!知道了麼!”
斯傑潘耷拉著腦袋,小聲說:“……知道了。”
那之後,斯傑潘再也不敢插嘴。
但他仍舊在屏風那邊發出各種聲音,杯子聲、椅子聲,要麼就用很小的聲音大呼小叫“這魚好好吃!”要麼就不斷的找小二要茶水要熱毛巾要醋碟辣椒醬以及“為什麼沒有辣椒醬!你們清朝人不吃辣椒的麼!”……就好像他在用各種訊號告訴這邊的人:我在這裡!不要把我當空氣!
一來二去,其他人明白了他的用意,都忍俊不禁,佟國維的侄兒悄聲問九阿哥:“九爺,真不讓他過來坐麼?”
九阿哥搖頭,故意冷冷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讓他在那邊待著吧。”
原本,這是九阿哥從前最喜歡的娛樂方式,以前他一旦覺得心裡煩,就會呼朋喚友,來這種地方吃喝玩樂,鬧騰一通之後,心緒就能平靜下來,晚間醉醺醺回到家裡,摟著個愛妾上床,然後一切鬱結的煩悶就都煙消雲散了。
然而如今,這法子失效了。
雖然同樣還是和人吃酒划拳,雖然還是和歌妓調笑,但九阿哥的內心深處,始終迴盪著一個冷冷的聲音:無聊。
是的,這一切都非常無聊,一點意思也沒有。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拿之前最辛苦的歲月來交換,那些沒日沒夜和創業夥伴開會做計劃,那些反反覆覆修改運營模式的日子,就算累得脊椎骨一節節斷開,赤紅著一雙眼爬到電腦跟前,那也比如今坐在這酒桌前,聽耳邊歌妓唱著雲淡風輕的小曲,要有意思得多。
他曾和八阿哥訴說過這份苦惱,八阿哥說,那是因為他被剝奪了“創造”的天性。
“人天然就是想創造出一些什麼的,想取得非凡的成就,想去驗證未知而不是重複已知。這份行動力一旦被剝奪,人就會生病。”八阿哥說到這兒,停了停,才又安慰道,“但是眼下情況特殊,咱們只能忍著,老九,你再忍忍,等逃出去就好了。”
可是九阿哥覺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他不是八阿哥,沒法拿哲學性的思維來安慰自己。
看出他的心不在焉,旁邊的朋友就笑道:“九爺今天怎麼了?看起來不大痛快?”
九阿哥回過神,一笑:“哪有,你看錯了。”
佟國維那個侄兒就湊上來,一臉曖昧道:“要不要叫盈袖姑娘過來?”
九阿哥正想推辭,有人就笑道:“哦,是為了這啊!九爺您早言語啊!小翠!快,去把盈袖找來!這妮子真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