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九阿哥氣鼓鼓的在床上翻了個身。僅有的一張床,斯傑潘讓給了他,僅有的一臺鴻運扇,斯傑潘也讓給了他。
他和九阿哥說,自己要開夜車,“放心,我不會和俞謹那邊聯絡的,他不會知道我回來了。只是哥本哈根的那個會議沒多少天了。”
這傢伙,到底為什麼對那個哥本哈根念念不忘?九阿哥想。
今晚悶熱,空氣凝重氣壓低,九阿哥翻來覆去不能成眠,一邊的鴻運扇被他擰到最大檔,吹出來的卻依然是溫熱的風。
實在睡不著了,九阿哥索性起身,從臥室出來。
斯傑潘還在書房伏案,他開著一臺巴掌大的小燈,筆記本顯示屏的微弱光芒映照在他的鏡片上。因為汗溼,他時不時就得扶一扶眼鏡,以及,時不時抓過旁邊的扇子給自己扇兩下——連那扇子也是商場做活動時贈送的簡易塑膠扇。
“還不睡麼?”九阿哥低聲問,“快一點了。”
斯傑潘回頭看看他:“還有材料沒準備完——太熱了睡不著麼?”
“是啊。”九阿哥沒好氣道,“你家連涼蓆都沒有!”
“……那,再去洗個冷水澡吧。我每次都是這麼降溫的。”
九阿哥差點彎腰脫下拖鞋,朝他腦袋上扔過去!
“明天就去給我買新空調!”
斯傑潘笑起來:“知道了,明早我就打電話。”
“那,你今晚睡哪兒?”九阿哥又問。
斯傑潘指了指旁邊的躺椅。
九阿哥默默看著他,終於冷冷道:“晚安。”
在炎熱和憋悶中,九阿哥疲憊的翻了好幾次身,他模模糊糊地想,沒有空調的現代都市,比清朝最熱的夏天還要熱啊!
後半夜,有積攢了許久的暴雨轟然落下,炎熱解除,空氣漸漸清涼起來,九阿哥這才沉沉進入睡眠。
清晨,九阿哥被轟隆隆的雷雨聲給吵醒,他睜開眼睛,藉著晨曦微光望了一會兒天花板,這才想起自己身處何處。
低頭一看,身上蓋著一床從沒見過的薄毯。
九阿哥想了想,掀開毯子,下床來,輕手輕腳走到書房。
斯傑潘蜷縮在那張躺椅上,身上穿著昨晚的短褲背心,還在熟睡。窗子大開著,夾著雨絲的涼風呼呼往裡吹,斯傑潘皺著眉,彷彿有點冷似的,一陣風吹過來,他抱緊雙臂,蜷著身子又往躺椅深處縮了縮。
凝神看了看他,九阿哥轉過身,躡手躡腳回到臥室,他開啟櫃子,想給斯傑潘找點蓋的東西。
……裡面只有兩套冬季的棉被。
九阿哥的火不打一處來!
他好容易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低頭一把抓過那床薄毯,快步到躺椅跟前,將它扔在斯傑潘身上!
……連毯子都只有一床!
這傢伙是被窮神附體了麼!
早餐,是斯傑潘下樓去買的牛肉麵。
“有石鎖的照片麼?”九阿哥問。
斯傑潘起身,去書櫃底下翻出一大本相簿,然後翻到某頁,將自己的表弟指給九阿哥看。
一模一樣。
九阿哥盯著照片裡沉默寡言的大塊頭,這個石鎖和前面兩個沒區別,看上去就是一副不愛說話的石頭臉孔,倒是他旁邊的斯傑潘總是笑盈盈的。
“你弟弟一點都不像你。”九阿哥順口說。
“因為沒有血緣關係,姨媽只是我媽的好友。”
九阿哥一怔:“是麼。”
“嗯,我從小喊她阿姨,石鎖從小就經常來我家裡住,兩家其實和有血緣的親屬沒差別。”
九阿哥翻著相簿,忽然,有一張照片從裡面掉出來。拾起一看,照片裡有兩個人,斯傑潘和一個臉孔陌生的中國男人。
倆人站在黃山的那棵迎客松旁,神情親密。
九阿哥還沒看仔細,手中照片竟被斯傑潘一把奪了過去!
他吃驚地望著斯傑潘,後者神情尷尬,支吾道:“是以前的同事……”
然後,他看也不看九阿哥,低著頭把那張照片塞回到屜子裡去了。
吃完早飯,斯傑潘給表弟石鎖打了電話,他和九阿哥說,自己有一年多沒和弟弟聯絡了,現在也不知道弟弟在幹什麼。
幸好號碼還在,石鎖接了電話。斯傑潘很高興的和弟弟打招呼,又說,有些要緊的事情要和他面談,問他晚上能不能過來。
“我不喜歡去你們那一片。晚上還是你過來吧。我派車來接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