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擺脫殘存的夢境,收拾好功課,準備上學。
學校今天看起來有點兒不一樣。課程沒變:語言與溝通、貿易與工業、科學技術、民事法則和管理。但在休息時間和午餐時,剛晉升為十二歲的孩子們,嘰嘰喳喳地談論著自己第一天的受訓情形。大家同時開口,搶著說話,再遲疑地為自己的插嘴道歉;接著在描繪新體驗的興奮中,又忘情地再度插嘴。
喬納思只是聆聽。他牢記著不能跟別人談論他的訓練內容的規則。反正也無從談起,因為在安尼斯的經歷根本無法描述。談到雪橇,就不能不提到山丘和雪,但是對於從沒有經歷過高度、風或如羽毛般雪花的人,又從何體會山丘和雪呢?
即使已經受過那麼多年的精確語言訓練;他也實在不知道要用什麼字眼來形容陽光。
所以喬納思的最佳選擇就是安靜、聆聽。
下課後,他依然和費歐娜一起騎車到養老院。
“昨天本來想跟你一起回家的。”她告訴他,“你的腳踏車還在,我等了好一會兒,後來時間不早了,我就自己回家了。”
“很抱歉讓你久等。”喬納思說。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公式化地回答。
“我多留了一會兒。”喬納思解釋。
她默默地蹬著腳踏車。他知道她正在等他告訴她原因,並告訴她第一天受訓的情形。她不能主動發問,不然就顯得莽撞無禮了。
“你在養老院當過那麼久的義工,”喬納思試著轉移話題,“不懂的事應該不多了吧?”
“哦,要學的還多著呢!”費歐娜回答,“有行政管理、飲食規則、違規處分……你知道嗎?老年人也有戒尺呢,就跟幼兒一樣。還有職業傷害治療、娛樂活動、藥劑學……”
目的地到了,他們停下腳踏車。
“比起學校,我更喜歡這兒。”費歐娜坦言道。
“我也是。”喬納思附和,把腳踏車推進車位。
她停下來站立一會兒,好像是希望他再往下說。接著她看看錶,揮揮手,朝入口處走去。
喬納思在腳踏車旁站了一會兒,突然愣住了。“超眼界”的現象再度出現。這次是發生在費歐娜身上。剛才他看著她的背影,發現她發生了變化。喬納思努力在心中重現剛才那一幕,發現費歐娜不是整個人,而是隻有頭髮起變化,而且只一瞬間。
他快速想了一下,現在這種現象越來越常發生了。第一次是發生在幾周前的一個蘋果上;第二次是發生在大禮堂觀眾的臉上,這不過是兩天前的事;然後就是今天,現在,費歐娜的頭髮上。
喬納思皺皺眉頭,走向安尼斯他決定去問傳授人。
喬納思一進門,老人就抬起頭來,微微一笑。他已經坐在床邊,看起來有活力多了,好像剛充過電。
“歡迎光臨。”他說,“我們得開始了,你遲到一分鐘。”
“很抱歉……”喬納思立即住口,一張臉漲得通紅,他想起在這裡是不用說抱歉的。
他脫掉上衣,走到床邊:“因為發生了一件事,所以我遲到了。”
有什麼問題你就問。
喬納思先在心中想清楚,以便說個明白:“我想那就是您所謂的‘超眼界’。”他說。
傳授人點點頭:“你說說看。”
喬納思向他報告蘋果事件,以及看到觀眾的臉瞬間起變化的情形。
“然後就是今天,剛剛在外面,發生在我朋友費歐娜的身上。準確地說,她本人沒有變化,但是她身上有樣東西起了一秒鐘的變化。她的頭髮看起來不一樣,不過跟形狀、長度無關,怎麼說1……”喬納思猶豫了半晌,覺得很沮喪,自己竟然形容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最後,他只能說:“我不知道它是怎麼發生的,又為什麼會變化。這就是我遲到一分鐘的原因。”說完,他一臉茫然地看著傳授人。
出乎意料的,老人問他一個好像跟“超眼界”無關的問題:“昨天,當我將駕雪橇的記憶傳送給你的時候,你有沒有四處張望?”
喬納思點點頭,“有啊!但是因為半空中有飄落的雪花,所以不太容易看見其他東西。”
“你有沒有仔細瞧瞧雪橇?”
喬納思回想了一下,“沒有,我只知道它在我身體下面。
昨晚我也夢見了。不過,只感覺到它的存在,不記得是否看見了。”
傳授人陷入沉思。
“遴選之前,我觀察過你,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