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的記憶轉移給你,自己只留著一些小片斷。還記得裡面的房間、家庭和祖父母嗎?”
喬納思點點頭,他當然記得:“這段記憶蘊涵一種很美妙的感覺,您說那是愛。”
“那你可以瞭解我對蘿絲瑪麗的感覺。”傳授人說,“我愛她。”
“我對你也有同樣的感覺。”他補充說。
“她後來怎麼了?”喬納思問。
“她開始受訓了,跟你一樣,接收的成效很好。她興致很高,非常喜悅地去體驗這些新事物……我還記得她的笑聲……”
他的聲音開始顫抖,最後小到聽不見。
“發生什麼事了?”過了一會兒,喬納思又問,“請告訴我好嗎?”
傳授人閉上眼睛:“將痛苦轉移給她,真是讓我心碎,喬納思。但是我必須這樣做,就像我跟你一起做的一樣,這是我的工作。”
房裡靜悄悄的,喬納思耐心等著。停了好一會兒,傳授人才繼續說下去。
“五個星期而已,我給她騎旋轉木馬、逗小貓咪玩、野餐等快樂的記憶。有時候我會故意選個能讓她發笑的記憶,因為這個房間太安靜了,她的笑聲彌足珍貴。
“但是她跟你一樣,喬納思。她想要經歷所有的事物。她知道這是她的責任,所以跟我要求較難承受的記憶。”
喬納思屏住呼吸:“你沒給她戰爭的體驗吧?才五個星期。”
傳授人搖搖頭,嘆了一口氣。“沒有,我沒有讓她體會肉體上的折磨,但是我讓她體驗孤寂、迷失等精神上的痛苦。我將一個小孩被帶離父母身邊的記憶傳給她,那是第一個痛苦的記憶。結束的時候,她整個人都嚇呆了。”
喬納思嚥了一下口水,對蘿絲瑪麗和她的笑聲也有了具體的形象。他可以想象她從床上抬起頭,一臉驚恐的模樣。
傳授人繼續說:“我之後再給她一些喜悅的經歷。但是自從她瞭解什麼是痛苦後,一切就都改觀了。我可以從她的眼神看出來。”
“她不夠勇敢嗎?”喬納思試探地問。
傳授人沒有正面回答:“她堅持要我繼續下去,說我不可以寵壞她,說那是她的義務。當然,我也知道她是對的。”
“我不忍心將肉體的痛苦加在她身上,但我讓她感受貧窮、飢餓、恐懼等精神上的痛苦。我必須這樣做,喬納思。
這是我的工作,而且她已經被選上了。”傳授人以懇求諒解的眼光看著他。喬納思輕撫他的手。
“一天下午,我們結束當天的訓練——那是一段很艱苦的記憶時——我用了跟對待你一樣的方法,傳送一些快樂、歡欣的回憶。但是歡笑時光已然遠離。她非常安靜地站起身,皺著眉頭,好像正在下什麼決定。然後她走向我,雙手環抱住我,親親我的臉頰。”傳授人拍拍自己的臉頰,似乎回想起十年前蘿絲瑪麗輕輕的一吻。
“那天她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房間,卻沒有回到住處。廣播人員通知我,她直接跑去找首席長老,要求解放。”
“但那是違反規定的!受訓的記憶傳承人不可以申請解……”
“喬納思,只有給你的規定才提到這一點,給她的可沒有。她要求解放,他們一定得答應。從此我沒再見過她。”
喬納思這才明白,原來當年的失敗是這麼一回事。很顯然的,這件事對傳授人的打擊非常大。不過,看起來並不怎麼可怕啊。自己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無論未來的訓練有多難,他都不會要求解放的。傳授人需要一名繼承人,而他已經被選上了。
喬納思突然想到一件事,蘿絲瑪麗在受訓沒多久就解放了。如果他發生了什麼意外,又會怎麼樣呢?他已經接受了一整年的記憶了。
“傳授人,”他問,“我不能要求解放,但是如果我發生了什麼意外,比方如果我也跌到河裡去,跟四歲的小凱爾博一樣呢?當然,這不是個好比喻,因為我是個游泳好手。但是如果我不會游泳,又跌到河裡不見了呢?那就沒有新的記憶傳承人了,而你又已經把一大堆很重要的記憶都傳給我了,即使他們重新選一位記憶傳承人,只靠你留下的那少許記憶夠嗎?如果……”
說著他突然笑了起來:“我怎麼講起話來跟莉莉一樣。”
傳授人嚴肅地凝視著他:“離河流遠一點,朋友。”他說,“我們在轉移記憶五星期後,失去了蘿絲瑪麗,造成了社群的大災難。如果這時失去你,我不知道我們社群要怎麼辦?”
“為什麼會是大災難?”
“我跟你提過。”傳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