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的狗。細木匠經常看不見它,站住了,生氣地喚它。有一回,他甚至面帶解恨的神情,一把抓住它那狐狸樣的耳朵,擰了一陣,一字一頓地說:
“叫-你-死-了!-好!討厭鬼!”
跑完了主顧家,盧卡·亞歷山德雷奇順便去看他的姐姐,在她家裡喝了酒,吃了點東西。從姐姐家出來,他又去看望他的朋友裝釘匠。從裝釘匠家出來又去小酒館。出了小酒館又去找他的乾親家,等等。總之,當卡什坦卡來到這條不熟悉的人行道時,天快擦黑了,細木匠已經爛醉如泥。他揮舞著胳膊,呼呼地出氣,嘴裡嘟嘟噥噥:
“我娘生了我這孽障!唉,造孽呀造孽!這會兒我們走在街上,看得見路燈,等我們一死……我們就要去地獄裡遭火燒。”
或者他恢復和善的語氣,把小狗喚到跟前,對它說:
“你啊,卡什坦卡,不過是一條毛毛蟲。拿你跟人比,就像拿粗木匠跟細木匠比一樣。”
正當他對狗這麼說著話,忽然響起了音樂聲。卡什坦卡回頭一看,街上有一隊士兵正朝它這邊走來。音樂刺激它的神經,它受不了,急得它來回亂竄,嗚嗚哀號起來。讓它吃驚的是,細木匠不害怕,不呼喊,不吠叫,反而咧著嘴笑,挺胸凸肚,把五個指頭舉到帽簷旁。看到主人並不反抗,卡什坦卡叫得更兇,一時昏了頭,竟穿過大街,跑到了對面的人行道上。
等它清醒過來,已經沒有音樂聲,那隊兵也不見了,它趕緊穿過大街,跑到剛才離開主人的地方,可是,糟糕!細木匠已經不在了。它先往前跑,又掉頭往後跑,又穿過大街,可是細木匠像是鑽進地縫裡去了……卡什坦卡開始細細地聞人行道的路面,希望發現主人腳印的氣味,可是剛才有個壞蛋穿一雙新的膠皮套鞋經過這裡,現在所有細微氣味都跟刺鼻的橡膠臭氣混在一起,什麼也分辨不清了。
卡什坦卡前前後後來回奔跑,沒有找到主人,這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大街兩側的路燈亮起來,家家戶戶的窗子裡透出燈光。天空飄著鵝毛大雪,把馬路、馬背、車伕的帽子都染成白色。天越黑,所有的東西就顯得越白。一些不相識的主顧不住腳地來來往往,打從卡什坦卡面前走過,擋住它的視線,有時還用腳踢它。(卡什坦卡把全人類分成極不平等的兩部分:主人和主顧。這兩種人大有區別:第一種人有權利打它,第二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