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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狸的影子。

碗裡綠綠的水面如同一面生鏽的鏡子,老狐狸的身軀好像被凝縮了一百倍,完完全全被收在拳頭大小的碗裡。它在用力掙扎,但小碗宛如牢籠,拼了命也掙脫不了。

聽著老狐狸的叫聲,我陡然想起過去的一些耳聞。解放前橫行大山的五仙觀,有一門邪術,俗稱一碗燴,也叫廣廈萬千入一碗。區區一個小碗,能把一座大房子給收進去。這邪術肯定有虛假的成分,但也相當玄奧,半真半假,外人看不出任何端倪。野山坡這裡荒無人煙,而且五仙觀的名聲太臭,人神共憤,抗戰勝利後就被八路軍和夾擊剿滅了,這個小洞裡,怎麼會突然冒出五仙觀的邪法

我不懂那麼多,只記著老狐狸是我的夥伴,它的影子在小碗綠油油的水面中上下起伏,始終衝不出來。我知道這裡肯定有危險,卻做不到見死不救,回頭朝洞外望了望,心一橫,抬腳就想把小碗踢翻。

拳頭大的小碗,沉重的如同一萬斤,腳尖觸到小碗的同一時間,我就覺得整條腿驟然一麻,一種魂魄將要被抽走的感覺油然而生。腳彷彿被小碗給黏住了,用盡全身的力氣也擺不脫。

這一幕,詭異之極,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一條腿慢慢被吸進碗裡,卻控制不了局面。照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整個身子都會和老狐狸一樣,被收入碗中。

命懸一線,我匆忙從懷裡一個小小的布包中掏出一小撮血米。這不是尋常的血米,每一粒米上都有手刻的符籙,在米上刻符,一般人做不來,是陸家的太爺當年親手刻出的,攏共只有一把,被用掉了大半,僅剩這麼一丁點,是五叔留給我的保命法物。

刻了符籙的血米避退陰邪,一撮血米撒進碗裡,彷彿萬斤重的小碗頓時劇烈的晃動,綠油油的水面一圈一圈泛著波瀾。血米起作用了,我明顯感覺碗裡的吸力變小,立即抓住機會,用力一掙,把陷入碗裡的半條腿給拔了出來。

這條腿掙脫束縛,慣力讓身子一個踉蹌,重重撞到了洞壁上,腦袋嗡的一響,眼前一花,還沒來得及轉身,小洞的洞口呼的閃進來兩道人影。人影來的非常快,而且洞又太小,迴避的機會都沒有,一把明晃晃的刺刀已經逼到我臉前。

刺刀逼到眼前,我終於看清楚了,衝進小洞的兩個都是男人,端刺刀逼著我的人大概四十來歲,臉色鐵青,頭髮幾乎兩尺長,野人似的。他的面容很陰森,舉著刺刀,眼神兇的要死。

我看著這個人的時候,相當吃驚。

當時已經解放一年,但這個人身上,竟然穿著一件髒的看不出顏色的日軍軍服。他腳上打著綁腿,手裡的刺刀,是安在一支“三八式”步槍上的。

他不說話,就陰沉著臉,舉著刺刀對準我。

這個人身後,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人,一身洗的發白的土布褂子,身上大包小包帶著亂七八糟一堆東西。這個人眼睛很小,五官皺皺巴巴的跟核桃一樣,下巴上長著一撮黑毛。

“小東西,看不出你還真有點本事,差點破了道爺的一碗燴。”一撮毛陰陰一笑,晃晃悠悠走到我身邊,上下打量我了一番。

“李不要囉嗦,帶他回去,盤問清楚”舉著刺刀的人開口說話了,他的口音生硬,這一開口,立即讓我極度震驚,也極度反感。

抗戰八年,我們和小日本是死仇,日本人把老百姓禍害苦了。有些日本人來中國的時間比較長,學了幾句中國話,說的不倫不類,一聽見類似的聲音,我就恨的牙根發癢。

我萬萬沒有料到,日本人投降五年之後,在這茫茫的大山裡,竟然還躲藏著一個餘孽。

“是,是。”一撮毛聽見端刺刀的日本人發話,馬上轉身賠著笑臉連連點頭,回過身時,臉色裡卻帶著明顯的不耐,嘀咕了一句,隨手拔下一根頭髮,用這根頭髮在我手臂間一纏。細細的髮絲本來渾不經力,但一撮毛的頭髮堅韌的好像鐵絲,我暗中掙了掙,被捆的很結實,掙不開。

接著,一撮毛又彎腰拿起地上的小碗,託在手裡,逼著我離開小洞。我不肯配合,但稍稍一反抗,刺刀就頂到後背上。這一下把我弄惱了,硬不肯走,回身瞪著那個日本人。這些狗孃養的東西在中國橫行慣了,看見我不服,當時就破口大罵,手上一用力,刀尖刺進皮肉足有半寸深。

“算了算了,村上太君。”一撮毛一手託著碗,一手攔住日本人,道:“問話要緊,不管怎麼說,先得把話問清楚是不是”

一撮毛一攔,這個叫村上的日本人悻悻罷手,隨手搗了我一槍托。

我就這樣被他們逼著走,大概有一里地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