袈裟男子無波無瀾地望向他,說的卻是另一番話:“我本已決意放下,是你的所作所為,讓我決心繼續守著她,莫要以為我不知你做了什麼,再怎麼說,司命亦是在我的管轄之下,你讓他改了柳如墨的命,使她此生不得善終,受揚灰之刑神魂俱滅,你的慈悲呢?凡人尊你慈悲為懷,你卻是這麼對待她的!”
“阿彌陀佛!”佛祖雙手合十,唸了一句,隨後幽幽一嘆:“天道使然,為糾正你逆天之行,我才不得已舍她一人,你是離墨帝君,上古之神,肩負著天道倫常,萬物秩序,怎可因小我而失了大我?”
“迦葉,尊神曾說過,你我二人之不同,在於我敢隨心而活,而你自縛於教條,未敢超脫。此番無論結局如何,都有我一人承擔,請你不要再插手!”
離墨語氣堅決,亦如他心,佛祖無法,道了聲“罷!”,背過身去,召來坐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紫衣神官站在殿外,望著屬於佛祖的霞光祥雲遠去,探頭探腦地附在門邊,朝殿內張望著,心道君上該不是又和佛祖起了爭執吧。
三百年前萬佛會後,君上就再未曾出過仙宮,直到那一天,司命星君被急召入殿。
那是他此生第一次看見君上大發雷霆的樣子,滔天怒意壓制得他們一眾侍奉的小仙連頭都抬不起來,司命星君更慘,直接被君上甩得撞上了九龍柱,吐血不止,險些丟了性命。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能讓無上尊榮的帝君雷霆震怒,他不得而知,事後他有向司命星君打聽,許是被君上給嚇怕了,司命星君顫著愣是一個字也沒敢說。
自那日起,君上丟下一句“莫要尋他”的吩咐,就下了凡去,今日回來,像是又鬧了不愉,他心裡不安地想,是否不該尋君上回來。
“躲在那裡作甚?”離墨輕飄飄地問了一聲。
紫衣神官嚥了口唾沫,耷拉著腦袋從門後走出來,“君上,都是小仙的錯,君上不要生氣!”
“呵,本君生你的氣做什麼?”離墨涼涼地瞅他一眼,繼而說道:“正巧好些日子沒有睡過雲床了,容本君歇上幾日再說!”
紫衣神官壯著膽子問道:“君上還要下凡去麼?”
離墨走向寢殿的腳步驟停,未曾回頭:“有事?”
“沒······沒有!”紫衣神官哆嗦了一下:“是眾仙家已經得知君上回來,想前來拜見,您看······”
“推了吧!”三個字絕了他的後話,紫衣神官默默地退出殿外,按照吩咐去回覆守在仙宮外的眾仙了。
離墨推開寢殿的門,陣陣蓮香在空氣中浮動,他闔目輕嗅,終是嘆道:“果然比不得你······”
殿中的擺設空無,看起來有點兒空曠,雲床如同糯米糰子一樣堆在寢殿的中央,層層紗幔自上而下將雲床包裹在內,紗幔是胭脂般的紅,離墨撩開紗幔,傾身趴伏上去。
點點蓮瓣像是感受到主人回來的氣息,紛紛離開花莖,繞著雲床漂浮著,離墨翻了個身,仰躺過來,揮手拈過梳妝檯上的靈池之境,自境中取出半截雪藕,凝視著,漸漸的眼眶有些潮溼,眼前彷彿看到了,那個自願化為真身,救他性命的女子,還記得他迷濛之時,看她淚眼婆娑地湊上來,銜著他的唇,輕輕的啃咬著,一滴滴淚順著她面頰流下,落進了他的嘴裡。
他是上古之神,嬉笑於世,見慣了四海八荒,六界凡塵的悲歡離合,卻從不知道,有朝一日,他會為了什麼人流下眼淚,亦不知道,原來淚是那樣的苦澀,連帶著心也能痛到難以忍受。
她啃噬著他的唇,不似他教她的溫柔繾綣,那力道瘋狂而壓抑,聽她抵著他的額際,哭著嘶喊:“為什麼!我明明那麼的恨你,卻還是狠不下心看你痛苦,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會有此一遭,才會助我化形,帶我修煉,讓我愛上你,為你痴迷,才能讓我為你心甘情願地獻出靈體?你做到了,即使我再恨你,心裡還是愛你,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自願化為靈體救你,你不必覺得欠我什麼!”
他看著她退開,雙手結印,仙軀漸漸變得透明,最後化作一截雪藕,落在了他胸前,他想要阻止她,攔住她,卻奈何傷勢過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自毀仙軀,變回靈體。
“你終究是不信我。”
離墨以手背壓覆在眼前,有金色的液體沿著眼角悄然滴進雲床,印出點點印跡。
那時,他單手環著雪藕,口中念著訣,竭力地想將剩餘的修為注進雪藕,幫她修復仙軀,迦葉便是在那時趕來的,他捲走了他臂彎裡的雪藕,打斷了他繼續灌輸修為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