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背影筆直修長,習萌愣愣發現,他也是名副其實的大長腿呢。
可一轉彎,大長腿不見了。
她心無來由地一慌,連忙跨出一步,站到轉角。
他手抄褲袋,在下樓。
她張張嘴,想說話,又不知道說什麼。
他在樓梯平臺右轉,換到另一層臺階的時候,面向了她。
他感應到她的目光,微作停頓,抬起那雙黑黑的眼睛。
樓梯昏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下一秒,他已垂眸,繼續下樓去了。
當天晚上,她就收到了校園一卡通的簡訊提醒,整整七百塊,比她支付的六百三還多七十呢。
她突然心情很是複雜。莫遲這個人,她喜歡不起來,也討厭不起來。
令她想不到的是,這天竟是她大一一年乃至大二,最後一次見到他。
☆、第28章 chapter28
現在流的淚,都是當初選專業時腦子進的水。
正值上課時間,習萌站在f樓的一間階梯教室裡,所有人都精神奕奕地盯著講臺,窗外的天很藍,陽光很熱烈,劉志飛的笑容也很和善。
唯有她,身形萎頓,神色萎靡,活像一隻在陽光炙烤下逐漸融化的殭屍。
她困,通宵趕圖的後遺症正在拼命發作中。
顧璃謹慎地支起手臂,低頭擋住臉,聲音微弱得幾乎是用氣聲在提醒:“劉導問你尺度的定義。”
習萌睏倦的腦袋瓜亂哄哄的,她苦惱地咬了下嘴唇。
尺度的定義……定義……
她根本就沒有在課下背過,上課也從未認真聽講,別說標準答案,就連模糊印象也丁點沒有。
“呃……尺度是把握分寸的一個標準——”
習萌踟躕著微微張開口,奈何卻毫無防備地打了個呵欠。
血盆大口一張開,眼眶立刻含上一泡熱淚,再加上熬夜後烙下的兩個大大黑眼圈和一副憔悴蒼白的臉色,模樣著實醜了些。
教室裡異常安靜。
淚眼朦朧的視線裡,講臺上的劉志飛似乎嘆息著搖了搖頭。
習萌胸口一凸,又一個呵欠正在蠢…蠢…欲…動,她鼓著眼睛硬生生將其強壓回去。
唔,好歹再補充兩句,也許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湊巧說到點子上呢?
“咳咳——”她清清嗓子,“每個事物都有一個度存在,景觀有景觀的尺度,這就跟電視一樣,電視節目倘若沒有尺度,少兒不宜的時候不拉燈,暴露的時候不打馬賽克,罵街的時候不消音嗶,那廣電總局的禁播令不得像發飛鏢似的戳死你個小婊砸。”
頓時鬨堂大笑。
顧璃趴在桌上笑得肚子都痛,習萌保持站姿低頭瞪她一眼,伸手用力推了推她。
顧璃身體一晃,歪過頭瞅她,揚手抹掉眼角的一滴淚後對她豎起拇指,無聲地用口型“佩服”:“厲害啊!”
“少來!”她先前的睏意已被大家一發不可收拾的笑聲強有力地驅散殆盡。
劉志飛立在講臺中央,黑板右側的幕布畫面仍停留在ppt的某一頁,他手裡捏著用來操控投影儀的鐳射筆,指腹在筆身的一個凸起按鍵上輕輕摩挲,一下一下,眼底笑意濃厚。
“習萌啊。”只有在課下,他才叫她小胖。
他整了整面色,故意板起臉:“自己自覺點,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嗚嗚嗚,可不可以不知道?
她頹喪地點點頭:“知道。尺度定義寫十遍。”
“嗯。”劉志飛放過她,“坐下吧,打起精神來。”
打不起來,真的好睏。
她坐下後不一會又上下眼皮打架了,沒精打采得像棵蔫蔫的小樹苗。
劉志飛耐心講解知識點,偶爾瞟她一眼,那雙標誌性的大眼睛一會閉上一會睜開,撐得很辛苦。
他看得也很辛苦,總想把她叫起來站幾分鐘,或許那樣就不困了。可他猶豫了猶豫,想想還是作罷。
***
連上兩節課後,劉志飛又前去參加教研組會議,散會時已近晚上六點。
他看眼時間,匆匆和學校裡的同事告別,來到建築館樓下。手握遙控鑰匙按開鎖,遠遠地便看見那一排私家車裡,自己的那輛,車燈閃了一下。
手機鈴聲響,他一手開車門,一手接聽。
聽筒裡白松的大嗓門格外響亮:“我說哥,大傢伙都等你呢,您老倒是快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