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會量量體溫看燒退了沒。”
……啊?她下意識摸額頭,又發燒了呀?
腦子裡咣地一下,猛然間回想起昨晚的情景,立刻產生出一種被硬物當頭砸中的暈眩。
承了他一份人情不是麼?
有點蛋疼呢。
終於找到手機,在包裡,還剩一小點電量,八個未接來電,一個是同課題的小夥伴,兩個是羅美君,五個是……莫遲。
呃……昨天去看裴裴,進病房前調了靜音。
她一下忽視要找導師報備缺席的原因,當即回撥過去。
一直響到自動消音。
她想想,撰寫簡訊傳送:昨晚不小心睡著了,忘和你聯絡了'吐舌頭'
傳送成功,轉而打給導師,再接著是羅女士和小夥伴。
大學四年,如果一定要說出一個關於自己的轉變,那麼,她的第一反應不會是籠統的一句——“我長大了,我比以前成熟了”,而會是具體到一個要點——“我學會報喜不報憂了”。
她沒有將感冒發燒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告知羅美君,交代未接電話的原委時用的是和莫遲一模一樣的說法:早早地睡著了。
不算撒謊,的確屬實。
吃過午飯,服了藥,她不想碰電腦,爬回床上很快就又酣睡過去。
一覺清醒,下午三點。
洗漱完畢後的第一件事是檢視簡訊回覆,結果簡訊沒收到一條,倒是又多了兩個未接來電,是裴媽媽沈芸。
不知為何,她一顆心突然跳得猛烈,放在通話鍵上的食指遲遲不敢回撥。
一咬牙,觸碰,電話接通。
周圍的聲音一瞬間都迅速遠去,只剩下沈芸蒼老悲切的急招:“小胖你快來醫院,裴裴怕是要熬不過去了……”
***
裴裴的整個放化療過程最終以無效告終,她在他們走之前睡下了,卻在他們走之後噁心嘔吐,全身疼痛,甚至出現嚴重氣喘,習萌在病房見到她,她已經離不開吸氧管。
她知道她很累,她想自私一下,求她再堅強地挺一挺,可是她張不開口。
裴家來了幾個之前她曾有過一面之緣的親戚朋友,聽說裴裴病危,自動自發地從南湘周邊趕來,即便沒說什麼,意思卻都擺著。
習萌忽然想起奶奶過世時的場景,也是這樣,一股腦地聚在一起,人還沒走就好像已經做好準備後事的打算,抱著來見最後一面的想法。
不不不,不會的,不會是最後一面,她還年輕,生命不會就這樣戛然而止!
沈芸將她和陳燃一同看做裴裴最好的朋友,五點多,陳燃翹班姍姍來遲。
她和陳燃坐在外面的走廊,裴裴的兩個堂姐在裡面,他們不方便在場。
陳燃問她:“燒退了麼?”
她難過得發不出聲。
對面,沈芸哭倒在裴爸爸肩膀,嘴裡喃喃:“讓她走吧,太受罪了,走了就解脫了……”
解脫了麼?
習萌抓著自己的短髮,難受地死死埋下頭。
她不想她走,不要她走……
可生與死並不是她想不想要不要的問題。
她變成一隻鴕鳥,久久抱著腦袋一聲不吭,彷彿這樣時間就不再轉,周遭的世事就不會發生改變。
不知過了多久,沈芸喊她進去,說裴裴要見她。
她鼻子是堵的,看見裴裴臉上的吸氧面罩,大概是心理作用,更加感覺呼吸不暢。
裴裴說不了話,因為她沒有力氣去抵抗面罩內部的壓力。
她只是勉力睜開眼睛看著她,用一種流連眷戀的眼神持久地看著她。
那目光好似在說:別哭,瞧你這出息。
習萌抹抹眼睛,哽咽不止:“我沒哭,只是今天面部乾旱,需要雨水滋潤。”
裴裴嘴角微彎,幅度很小,但還是被她透過面罩一眼捉住。
她咧嘴,又哭又笑的,醜兮兮。邊吸鼻子邊說:“裴裴,我們約好大學畢業旅行還要一起的。”
裴裴無聲凝望她,眼皮沉重。
“你說你想去西藏,不管是什麼線路,只要能一路到拉薩,還記得麼?”習萌一抹臉,微笑,從包裡拿出一張處理過的照片,“你看,這是我們兩個在布宮的合影。”
照片裡,布達拉宮巍峨矗立於紅山之巔,她們兩人以其為背景,嘻嘻哈哈地擺出一個搞笑造型。
“我之前學ps練手時p的,功底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