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極其不明顯的緩和了幾分,小杜看在眼裡,嘻笑著給他倒水去了。
冬狩(八)
錦瑟一出大帳便後悔了。
外面實在是冷得厲害,而且因為皇帝已經率眾人前去圍場,營地裡只剩了寥寥侍衛與宮人,愈發顯得蕭條。
錦瑟更難受的是這些宮人見到她時,無一不是帶著欲說還休的笑。連綠荷見了她出來,也湊過來問道:“小姐,王爺還沒起身呢麼?”
錦瑟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她:“是啊,還睡得跟死豬似的。”
綠荷其實並不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因此上下打量了錦瑟一番,又道:“小姐看起來精神頭不錯呢!”
錦瑟心裡的愁哪裡是她瞧得見的。她嘆息著抬頭看天色,忽然想起了什麼一般,道:“給我找匹馬來,我到附近轉轉。”
綠荷縮了縮脖子:“你不怕冷?那件大氅呢?”
那件大氅……錦瑟也縮了縮脖子。雖然她的確是很捨不得那份溫暖,可是蘇黎說出那番話來之後,她哪裡還敢穿?
騎上馬背,一路寒風如刀子般割在臉上,錦瑟不管不顧的跑了東面和東北方向的那座山,都沒有找見自己心中那座好逑崖,忽而想起蘇黎受傷的南山來。小杜說南山隱蔽,說不定就是那裡?
南山果然隱蔽,錦瑟費了極大的神才終於尋到一條上山的路,卻早已被荒草覆蓋。然而奇怪的是,那荒草上卻有新鮮的印記,似乎最近才有人走過這裡。
也許是蘇黎?錦瑟一面想著,一面打馬上前。
路真是難走極了,快走到山頂時,因為山上積雪不化,路面也結了冰。錦瑟不敢再騎馬,便下馬步行。
那路上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卻一直沿至山頂,難道蘇黎昨日一直走到了山頂?可這山頂上有什麼值得他如此艱辛探訪呢?
錦瑟心頭驀地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然而已經行到此處,再要無功折返,她真是不甘心,索性便一條道走到黑。
終於爬上山頂,眼前驀地開闊起來。
那條崎嶇小路盡頭是一塊開闊的平地,積了厚厚的雪,一路蔓延至懸崖邊,彷彿無邊無盡。
錦瑟踩著雪,小心翼翼的走到懸崖邊上,心神驀地凝住了。
南山地勢竟這樣高,將周圍眾山都壓在腳下。她站在這裡,極目所望,是四周巍峨的高山,是東面奔流的大川,霧隱之中,飄渺而磅礴。
君臨天下。
錦瑟腦中驀地閃出這四個字,將自己都嚇了一跳。可再仔細一眺,卻果覺如此。站在極高處,一覽眾山,可不正是君臨天下的感覺?
她站在那裡,看得出神,連冷都忘記了。
身後卻突然傳來一絲異動,錦瑟從深深的震撼中回神,驀然回頭,眼前卻彷彿突然一亮。
茫茫雪地之上,正有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姿態優雅的朝她奔來。
那是,明月!
冬狩(九)
直到明月奔至她身前,錦瑟仍然沒能回過神來。
明月似乎認得她,低了頭不斷蹭著錦瑟,待錦瑟抬起手來摸它時,它伸出舌頭來舔了舔錦瑟的掌心。
錦瑟忍不住笑起來,不過一瞬,卻已經斂容。
蘇墨,他也在這裡?
明月轉了身往來時的路走,錦瑟稍一遲疑,跟了上去。
北面樹林之中,有一小片被清掃出的空地,燃著一個小小的火堆,火堆四周是幾株散佈的樹樁,其中一個樹樁上,正坐著一個人。
錦瑟遠遠的便瞧見了他。
那人靜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著火堆,良久,見那堆火似乎小了些,便拿起旁邊的酒囊,灑了一些酒上去。火焰立刻便高漲了起來,然而不過是片刻。他卻似乎已經滿意了,將酒囊送到唇邊,忽然又頓住,轉而往地上灑了些,這才仰脖喝下一大口。
明明還是風姿卓越,俊若謫仙的那人,卻彷彿已經不是錦瑟認識的他。
明月大步奔跑過去,在他身邊站定。
蘇墨偏頭看了明月一眼,站起身來,摸了摸明月頸上的鬃毛,語氣平靜淡然:“去哪兒了?”
明月哼哧了兩聲,彎下了頸子。
站在遠處的錦瑟頓時無遮無掩的出現在蘇墨視線中。
蘇墨動作忽然一滯,微微眯起了眼睛,彷彿想要看清楚遠處站的那人是誰。
錦瑟呆呆的望著他,心裡的難過忽而排山倒海的襲來。
蘇墨繞過明月,要朝她走過來時,錦瑟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