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整首曲子,才輕輕敲了敲門,推門而入。
老頭抬頭看向她,臉上浮起的笑容依舊如從前一般:“丫頭,你怎麼來了?還給我帶了一罐子好酒?”
“是啊。”錦瑟將那罐子酒放到桌上,“我還記得,好久之前,我似乎欠了你一罐酒的酒錢,如今便拎了酒來還給你。”
老頭笑得開懷,鬍子微微翹起:“那次的酒錢你拿一壺酒來還,那這次,你拿什麼還?”
錦瑟眯著眼睛想了想,目光觸及他手邊的簫,忽而道:“我也會吹簫,那不如就讓我給你吹奏一曲,算是報答?”
老頭眉毛微微一挑,示意她隨意。
錦瑟便伸手取過簫來,只閉目凝思了片刻,便將簫放到唇邊,緩緩吹奏起來。
曲折蜿蜒,卻異常動人心魄的小調,在她口中吹奏而出,竟一點不差於那老頭。
一曲畢,錦瑟伸出手來,緩緩撫過碧綠的簫身,垂眸道:“這首曲子,我只知音律,卻不知配詞如何。你能告訴我麼?”
原鄉(二十)
天下志之錦瑟無雙;已簽約出版;原鄉(二十)
原本這便只是一首小調,因此曲子所配的歌詞也極其簡單--
“白山過來了,黑水過來了,苦苦的等待,這命中的註定。愛睍蓴璩白山過來了,黑水過來了,深深的冥思,這修來的緣分……”
配詞雖簡單,卻叫錦瑟覺得有種難得的驚豔。
後來,她曾經在偶然閱到的一本藏經之中再度讀到這幾句話,方才知曉,原來這才是出處。而最初以此詞來配上那依族小調的人,也是極其聰慧睿智的。
夜,微雪。
蘇黎披著一身薄薄的積雪踏上回廊,讓人伺候著脫了大氅,這才走進屋中,卻見錦瑟正抱膝坐在南窗下,而開啟的窗戶,正對著一枝雪夜臘梅。
聽見聲音她也沒有回頭,蘇黎上前在她身邊坐下,錦瑟卻順勢就倚了過來,輕輕的靠在他懷中。
如今蘇黎倒是怔了怔,隨後方伸出手來,輕輕圈住她的腰身:“怎麼了?”
安靜了許久,錦瑟才忽然道:“我今天新學會一首曲子,唱給你聽,好不好?”
“洗耳恭聽。”蘇黎道嘈。
錦瑟便清唱起來:“白山過來了,黑水過來了,苦苦的等待,這命中的註定。白山過來了,黑水過來了,深深的冥思,這修來的緣分……”
蘇黎凝神細聽完,疑惑道:“這曲子有些奇怪,不似青越的曲風,配詞也古怪,這樣簡單直白,倒似異族的民風。”
錦瑟看向他,輕笑起來:“嗯,你最是聰明。”
蘇黎伸手撫上她的後腦:“你從哪兒學來的?”
“你定是擔心是那綾羅教與我的,是不是?”錦瑟微微舒了口氣,“放心吧,我沒見過她。”
“她那個人,古怪詭異得很,又來路不明,我不讓你與她接觸,也是為你好。胍”
錦瑟答道:“我自然知道。你安心吧,我不會再與這個人有什麼瓜葛。況且,後日我就要啟程離開,也絕不會與這個人再有什麼交集。”
聽她提及離開,蘇黎眸中閃過一絲黯然,緩緩抵住她的額頭:“閉嘴。”
兩個人隔得這樣近,錦瑟連他的每一根眼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於是她靜靜數了一會兒,待發現自己沒法數得清才放棄,伸出手來,又一次極其難得的觸碰了他。
溫熱的掌心貼著他的臉,對上他微微驚異的眼神,錦瑟輕笑起來:“答應我,你一定要好好的。我會在那依山中等你,等你安然無恙的來找我。”
蘇黎眸色緩緩沉澱下來,反手握住了她:“我答應你。”
錦瑟離開的那日,幾乎所有該來不該來的人都出現在了送她的行列中,包括蘇然和綾羅,郡守夫婦和池蔚一家,以及所有郡守府中的家丁下人。
而這些人中,絕大部分根本不知道她將何去何從。
這實在是有些可笑,而且從一開始錦瑟就只打算自己悄悄走,因此看見這麼多人送自己時,她也並沒有作什麼話別的行事,只是騎在馬上與蘇黎並肩而行,頭也不回的往城門口的方向行去。
綾羅靜靜看著她的背影,神情平靜,眼眸之中,卻依稀有東西翻湧。
錦瑟自然看不見,若還能看見什麼,那便是蘇黎冷凝的臉了。
錦瑟不愛看他這幅模樣,想著臨走前能作弄他一下也好,便揚起鞭子欲往蘇黎的馬身上抽去,卻沒想到剛剛揚起手便被他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