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的這些話,其實就是讓我們做好,左少要離開我們的準備。
而他確實離開了我們,就在那天晚上。他來不及跟我們說一句話,就這樣離開了。在我們重新回到醫院的時候,走廊上,只有這哭泣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左少的媽媽,另一個個就是覃媛。
左少媽媽攤坐在地上,低低哭著。兩個小護士也陪著蹲在地上安慰著。但是這都改變不了她快要昏倒的模樣。
覃媛從窗子外看著病房裡醫生和護工在做著最後處理的工作。她沒有發出聲音,就是眼淚默默流下。看到這一幕,卡卡西最先說道:“怎麼了?我們就出去一個小時這裡就出事了?”
周圍不止我們,還有別的病人在往這邊看著。也有一個穿著病號服的老人家走過來,說道:“左宇媽啊,別哭了。你兒子可是軍人呢。他不是執行任務才出事的嗎?他這是光榮的。”
“我不要光榮,我只要我兒子!”
這些話,也許刺激到了覃媛,覃媛回過頭來,瞪著那個老人家。然後狠狠跺著腳,朝著樓下走去。
我們幾個才急著圍了上去。從窗子往裡看,護工已經把左少裝在了裹屍袋裡,正拉上拉鍊。我慌著退後了一步,捂上了嘴。我不敢相信,我們就離開一個小時他怎麼就死了呢?那一刻,我的心裡幾乎是放空的。在一片空白中,開始走馬燈的出現一個曾經在我們身旁走過的人。黑臉、大頭、櫻雪、猴子、老闆、還有殯儀館裡,張先生的女兒,那具冰冷的屍體。現在又是被裹在袋子裡的左少。他當初跟我們在一起的音容笑容,都似乎還在我腦海裡記得那麼清晰,現在他就那麼走了。
這時,一串急促的皮鞋聲之後,蘇媽媽走了過來,她身上還穿著警察的制服,伸手就把地上坐著的左少媽媽拉了起來,讓她看向了自己:“大姐!大姐!”她吼著,“別哭!有眼淚也要縮回去!我們是軍嫂,我們的孩子是軍人。在送他們去當兵的時候,就應該知道有這一天了。哭什麼?”
“素雲,我不是你,我沒辦法那麼堅強。”
“不堅強當初你嫁軍人幹嘛?你送你兒子讀軍校幹嘛?我們都沒有後悔藥!”蘇媽媽的氣勢很強,幾吼之後,左宇媽媽漸漸平靜了下來。
這邊剛平靜,就聽到了樓下傳來了打破玻璃的聲音。床頭鈴響了起來,打破了夜裡的安靜。更多的病人從病房裡走出來看看究竟。在這裡幾層樓裡住著的基本上都是軍人,很多都是認識的人。
一切老人眼眶也紅了起來。他們都聽到了這邊的聲音,也都知道了左宇的事情。
而同時,樓下傳來了覃媛的吼聲:“你滿意了!就連左宇也被你害死了!你滿意了!為什麼你這個老頭子不去死!我要告發你,我知道你做的那些壞事。你就等著上軍事法庭吧!”
蘇海城低聲說著:“覃媛也瘋了吧,把這些說出來,她並不想活了。”他馬上轉身朝著樓下跑去。
只是圍在兩個病房外的一個老人家叫住了他:“蘇海城!”
他幾乎是本能地停下腳來:“老首長好!”
那老人家看看蘇海城,又說道:“你,你叫陳什麼了?”
“陳重!”當初蘇老爺子在這裡住院的時候,這些老首長應該都見過他,都以為他的蘇老爺子的幹孫子。
“那邊剛送來一天的左家小子,真的就走了?”老首長不敢置信的說著,說話的時候,嘴唇還微微發抖著。這些孩子,都是大院裡長大的,都是這些老首長看著長大的。
蘇海城點點頭,就急著朝著樓下跑去。我也趕緊轉身跟了過去。可是在樓梯道的時候,蘇海城卻對追上他的我們三個說道:“四一跟著我,阿天、卡卡西,你們馬上去打聽張先生住在哪,想辦法今晚上就給他轉院。他不是軍人,你們也不是,相對好說,醫生也不會多問你們什麼。快去!”
阿天和卡卡西和我們分開了。蘇海城快步朝著覃媛那邊走去,邊低聲跟我解釋道:“覃媛說了不該說的話,她已經不安全了,就連張先生也不安全了。早知道會變成這樣,那天我就應該衝卡,這件事由我來做的。那樣的話,我媽會比他媽堅強。”
“那我呢?”他說這樣的話,我心裡能好受嗎?
“我相信你也會比覃媛堅強的。”
我的腳步因為他的話,頓了一下。他看得到覃媛的痛苦,卻沒有想到我也會痛苦嗎?不過我也知道,現在不是我痛苦的時候,我趕緊坐個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跟上他的腳步。
在樓下的一間病房門口,兩個護士攔住了覃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