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她開始學習理財,跑銀行把水電煤銀行轉賬搞定,雖用不著精打細算的過日子,但是作為女主人,每個月家裡的花銷還是要明白的嘛~
“幸福來得太突然,我還有點不適應。如果……我是說如果,萬一,雖然不大可能,喬喬以後一個人了,可不可以跟媽媽一起安葬在這裡?”
等安喬從墓園出來時,天已經黑透,墓園中早已空空蕩蕩,守園的人巡視後,看到安喬,勸她不要太傷心,早些回家,墓園要關門了。安喬點點頭,在父親面前磕頭後離開。
回家的路上,安喬接到江偌浩有應酬晚回家的聯絡,她打電話給林姐讓她少做飯,掛上手機,她突然有了一種歸屬感,有人告訴她不回家吃飯,有人為她準備晚餐,這是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
以前一家人圍坐一桌,幸福吃飯的景象已經漸漸模糊,她一個人吃飯真的可以很簡單,一盤簡單的青菜就能吃飽。
即使安喬一個人吃飯,林姐也會做四菜一湯,量不大,但是葷素搭配,營養齊全。
所以每次她看到林姐幫她準備這麼多菜,都會讓林姐陪她一起吃,但是林姐急著回家給兒子做飯,次數多了她也不再強求,便囑咐林姐江偌浩不回家的時候晚飯簡單就好,她吃不下就浪費了,林姐笑著說是先生吩咐的。安喬笑笑,不再言語,金主的話,還是比她的話更有威力。
林姐做飯色香味齊全,林姐也很少遇到這麼通情達理要求不多的人家,所以對安喬和江偌浩的服務也格外細緻。
安喬今天卻吃不出太多的味道,想想五年來,幾乎沒有跟母親一起吃飯過,感覺寂寞。想起母親白天拿著詩集吃力的看著書本上的小字,她決定為母親做些能做的事情。
等江偌浩回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他輕手輕腳的開啟門,一般安喬都會在沙發上等他回家,有時候太晚,他回來時她已經在沙發上迷迷糊糊的即將睡去,他經常讓她早點睡,不必等他,她卻一直堅持,因為她覺得這樣才有夫妻的模樣,否則他回來了她睡了,她還沒醒他已經走了,一天都見不到面了。江偌浩聽了她的話,也不再勸她早睡,只是每次都會迅速洗漱,陪她入睡。
今天江偌浩習慣性的看向沙發上卻沒看到她,想想估計是她終於堅持不住了,這樣也好,可是心裡卻莫名空落,輕手輕腳走上樓梯,看見書房的燈從門縫裡射出來,他輕輕推開門發現安喬居然趴在桌上,側臉墊著手臂睡得安靜,左臉因為枕著手臂撮起一團圓圓的小肉圓,很是可愛。
他以為她在忙功課,卻看到她手邊躺著一隻老式鋼筆,一瓶墨水,一本筆記本,筆記本已經寫了很多頁,字型遒勁有力,而且每個字型都很大,好像她曾經逼他寫的田字格漢字。若不是她右手中指上的墨水,他根本想不到,看似嬌小懶散的她居然能寫出這樣一手雋朗的字型。
他湊近卻看她用正楷的字型謄抄著手邊的《徐志摩詩集》,中間的一段話映入他的眼簾,
………我有一個破碎的魂靈,像一堆破碎的水晶,散佈在荒野的枯草裡,飽啜你一瞬的殷勤。
江偌浩一凜,苦澀湧上心頭,每天可以看到安喬的笑臉,讓他時刻緊提的一顆心慢慢鬆懈下來,不想卻看到這樣的詩句,彷彿一把利劍,讓他隱隱感到心痛,輕輕撩起她搭在臉上的一縷青絲,她卻因為微癢的感覺而微微蹙眉,輕輕躲閃。
望著她安靜的小臉,他有些惆悵,他把鋼筆的筆帽擰好,擰緊墨水瓶的蓋子,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走進臥室。
安喬剛被江偌浩放在床上便醒了過來,她知道他回來了,躺在床上靜靜的聽著洗手間傳來的流水聲,閉上了眼睛。
晚上她跑回老宅找出了父親的鋼筆和墨水,還有那本泛黃的詩集,多少年了,父親最寶貝的還是爺爺留給他的那支老式萬寶龍的鋼筆,黑色筆身有些斑駁,昭顯著它幾十年的歷史,筆帽不是現代的扣上去的而是需要擰緊的,當安喬一圈圈擰好鋼筆帽時,摩擦傳來細細的吱吱聲,讓她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
回來她便奮筆疾書的寫著,每個字都工整大方,力求模仿父親的筆記,她寫的一手好字,安家是書本網,祖上更有狀元,父親喜愛文學歷史,寫的一手好字,為了讓安喬練字,當父親承諾她好好練字就帶她環遊世界,她從小便是那種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孩子,於是家裡便經常能看到她趴在桌上臨摹書法的身影,小小的人兒趴在巨大的梨花木桌子上,臨摹一手秀麗的小楷和俊朗的鋼筆字。
只是這個承諾還沒有徹底完成,父親便離開了她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