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藍的眼眸在冬日的暖陽下呈現出琉璃珠一樣的質感,除了眼珠的顏色,他的其餘五官都是典型的東方式的細膩精巧,但臉部線條輪廓又是西人的深邃,顯然是混血。他身側的男人則是典型的熱帶人種的長相,手裡提著好幾個禮盒。這兩人自然是阮咸和穆。
“你們找誰?”晏經緯有些警覺地問道。
阮咸優雅地微微躬身:“晏部長,小婿初次登門,叨擾了。”
小婿……晏經緯覺得臉上的肌肉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抖:“您是——”
“鄙姓阮,是晏夷光的未婚夫。”阮咸笑得人畜無害。
晏夷光…未婚夫…晏經緯覺得腦袋有些發懵。素來機敏的晏部長第一次不知道怎麼介面,只得打了個哈哈,側身讓“毛腳女婿”進了門。
馮青萍已經擦乾眼淚,她怔怔地看著家裡的兩位客人。
“伯母,您好。我是夷光的未婚夫阮咸,這是我的名片。”阮咸禮貌地遞上散發著好聞的法國香水氣味的名片,“這樣冒昧地上門,實在是打攪了。這點禮物,不成敬意。”
穆安靜地將六七個禮盒放到了茶几上。
馮青萍看見了名片上的頭銜,那是一個積累了數代的商業帝國,而眼前的年輕男人正是這個帝國的繼承人。壓制著叫不出名字的花卉圖案的雪白名片上有極其漂亮的燙金圓體字母,馮青萍卻莫名其妙的覺得心慌。阮咸已經坐在了沙發上,穆仍然面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側。
“阮先生,不知道您清不清楚,我們的大女兒夷光六年前便和我們失去了聯絡,我們幾乎都以為她遭了意外,您這樣孤身上門,我們實在是覺得有些古怪,希望您能體諒我們的心情。”
“晏部長,您的心情我當然能夠理解。”阮咸依舊笑微微的:“是我考慮不周。關於夷光和你們失去聯絡的事,我大約也知道一些。六年前,我的繼母在毗鄰京津的江滬市救了遭遇車禍的夷光,將她帶到了法國。因為車禍,她的臉上不得以動了一些刀子,這也就是為什麼如今她站在你們面前也不一定認得出來她的原因。”
馮青萍和晏經緯兩個人都是呼吸急促,臉色起伏不定。阮咸心滿意足地繼續說道:“對了,夷光現在改名叫做伍媚。”
咕咚一聲。晏經緯不留神後退一步,撞倒了身後案几上的花瓶,描金骨瓷的花瓶立時變成了地上的一攤碎片。原先插在花瓶裡的一蓬臘梅和南天竹躺在碎瓷片上,臘梅黃色的花苞甚至因為這場事故而跌落了枝頭。
“伍媚…伍媚…是現在鼎言的那個…伍媚嗎?是真的嗎?”馮青萍瞳孔熱切地收縮著。
阮咸點頭:“是的,伯母。”一面示意穆把東西拿給馮青萍看。
那是伍媚剛去法國還未動手術前的幾張照片。馮青萍攥著照片,看著照片上面的女兒,又一次傷心地抽泣起來:“她明明知道我們已經搬來了藺川,還見過我們幾次,為什麼不肯和我們相認……”
晏經緯先是用眼神制止馮青萍住口,然而對方正傷心得厲害,未曾收到他的眼風,他只得又在一旁清嗓子,示意妻子不要過於失態。
阮咸心中發笑,面上卻還是一副體貼入微的樣子:“伯母不要過分傷心,我想夷光是對當年的事還存有一點心結,其實我這次前來藺川一來是想接她回法國,二來就是為了化解你們之間的嫌隙。”
“阮先生,你真是個好人。”馮青萍語帶哽咽,顯然是情難自已。
好人……穆忍不住抖了一下。
“伯母叫我阮咸就行。”此時的阮咸對自己扮演的賢婿角色簡直相當入戲,“這樣吧,晚上我做東,六點二十在柳湖路的敦刻爾克餐廳,我會想辦法讓伍媚也過去,大家開誠佈公地談一談。伯父、伯母你們看怎麼樣?”
“哎,難為你費心了。”晏經緯耷拉著眼皮回答道。
“晏部長太客氣了,這也算是我的分內事。”阮咸從沙發上起了身:“那我就不打攪了,晚上見。”
晏家夫妻送阮咸離開後,馮青萍還有種如墜夢中的恍惚感:“伍媚居然是夷光,我真不敢相信。當初看見她虎口上的那粒紅痣我也動過這個心思,但是總想著夷光是個沉悶的孩子,哪裡及得上伍媚的八面玲瓏。沒想到伍媚竟然真是夷光。老晏你說夷光為什麼不肯回來,難道她還在為當年夏商周的事記恨我們?不過這個阮咸說是她的未婚夫,那孩子不是在和沈陸嘉處物件嗎?”
晏經緯見妻子已經全然接受了這個說法,有些不悅地哼了一聲:“你可莫要先當了真,這阮咸的話到底有幾分可信還是未知數,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