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汝月走得不慢,也足足有半個多時辰,眼見著昔時宮落在眼前,黑乎乎的一棟,大門緊閉,彷彿是頭等待著獵物送上門的怪獸,汝月在不遠處的一棵柳樹下,停住了腳,她記得才進宮時,有兩次也經過此處,每每都是大門緊閉,有時候會傳出一兩聲尖叫,還有隱隱從風中傳來的哭聲,便是不得旁人警告,也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芳華如何會得摸上門來,還摸進裡面去。
汝月終於想明白,為什麼她一直覺得芳華那句話顯著古怪了,昔時宮的門在她印象中始終是關著的,芳華如何在裡面見到了旁人,要是真的見到個瘋子,何須勞駕刑事房的人來抓,最多就是交給滄瀾姑姑,該扣月錢扣月錢,該杖責二十的杖責,芳華在昔時宮見到的人究竟是誰?
在柳樹下站了足足一炷香的時候,汝月舉步不前,有種氣場壓迫著她,不讓她有所行動,彷彿是潛意識的察覺到,要是去翻查那個謎底,怕是受牽連的還不止一個兩個人。
汝月不動,卻有燈光遠遠地過來了,行走的速度很快,汝月見一行三人大步而來,顯然是男子的步速,走到昔時宮外面,打頭的那個上前敲了敲門,燈籠的光線一閃,汝月見到那人的半張臉,太監的打扮,好生的熟悉,一時又說不上來,門從內裡開啟,三個人隱身而入,隨即門又給關了起來,一溜的動作下來,靜悄悄的,四周原本就渺無人煙,更加不會引起注意。
站在陰影中的汝月向前走了一步,走到稍微有些光線的地方,盯著那扇門發愣,要是她也跟著上前敲一敲門,是不是也同樣有人出來給她開門,讓她進去探個究竟。
不知為何,汝月的雙腿沒有再動彈,方才腦中靈光一現,她想起來方才敲門的那個人是誰,時常跟在皇上身邊的常公公,皇上有時候來太后這裡坐坐,也是他鞍前馬後的伺候著,都說房公公伺候過先帝,所以飛揚跋扈,其實論在宮裡的身家背景,權勢範圍,這位常公公要大得許多,畢竟是皇帝的貼身太監,她聽綠雲說過,綠雲雖說算是御書房的宮女,其實一兩個月裡也未必能夠真正見到皇上一次,都是皇上不在的時候,才吮許進御書房打掃,哪裡及得上隨身而行的常公公。
她慶幸自己沒有一時莽撞,衝過去就拍門,如果進門的那位真的是常公公,那麼昔時宮裡確實不該芳華前來,就算是看到常公公的自己,要是被第三個人見到,勢必也要被抓起來問個清楚明白的,如約而至咬了咬嘴唇,毅然決定沿著原路返回了住處。
這一來一回的,走得又急,心裡又慌,汝月再推開自己屋子的房門時,覺得後脖頸一層的汗,讓風再一吹,汗毛都跟著豎起來,好似窺探到不該看的秘密似的,汝月自問從來不是好奇心重的人,否則今天一定要湊上前去,趴在門板也要聽一聽昔時宮裡面的動靜。
“姐姐。”一聲再尋常不過的招呼,汝月好似驚弓之鳥,差些從原地蹦起來,卻是阿青不死心又侯在門外,她個子小,又蜷著身子,汝月才沒有留意到。
“我同你說了,這事兒急也急不來的,你不用一天過來幾次,”汝月心裡煩,又不好對著阿青說重話,否則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更讓人不得安生。
“姐姐,這是我們幾個湊的,你看看能不能幫上忙。”阿青怯生生地將雙手開啟,露出握緊的東西,十幾塊碎銀子,加在一塊都不夠十兩,兩根銀簪子,還有一副赤金的耳環。。
汝月大致明白阿青說的湊就是那幾個人所有的家當了,阿青見她低頭不語,又接著說道:“我們聽說刑事房那邊說句話都是要花錢的,雖然這些不多,卻是我們能夠拿得出的所有了,姐姐,我們想把芳華搭救出來,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汝月這一次將阿青手裡捏著的全部盡數收了下來,那些碎銀子上頭汗津津的,想必是阿青捏的時間長了,她收下的不是這區區十兩的碎銀,而是給她們幾個的一顆定心丸,果然阿青見她收了,臉上的緊張神色淡了不少:“我們都知道姐姐是個有本事的人,要是能夠塞了銀子回來,便是打二十,三十杖棍也是不怕的,好歹有我們替她調理,只求阿彌陀佛,平平安安地回來就好。”
這一晚,汝月卻是怎麼也睡不著,眼睛一閉就能聽到芳華的喊聲,喊得那麼痛那麼痛,天色近白時,好不容易才眯著一下,結果卻夢到伶昭姑姑,穿著最喜歡那件雪青紗襖子,衝著人笑的時候,嘴角有個小小的梨渦,汝月以為她是在對著自己笑,卻不想伶昭姑姑眼中留下兩行血淚,低聲責問汝月,為何不替她收拾屍骨,為何不替她報仇雪恨,汝月拼命想張開嘴說話,卻一個音節都發布出來,只等噩夢驚醒,從床上一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