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裡清澈仿若能夠見底的雙眸中,寸寸結冰,她不過才多看了兩眼,這樣的天氣下,居然覺得通身發寒,低聲唸叨了一句,真算是撞見鬼了,再定睛而望,汝月的手已經很輕地舉起來,她居然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驚駭道:“姐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汝月心裡頭被衛澤的事情正攪動地波濤翻騰的,樺月這會兒來這是撞在她的怒氣之巔,她瞄了一眼自己已經舉過肩頭的右手,聲音柔柔卻沒有帶半分的溫度:“樺月,你再繼續說下去試試,試試姐姐會不會親自動手抽你幾個巴掌,替早死的母親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張沒有管教的嘴。”
樺月又連著退了兩步,臉上那種嬌媚的神色被狼狽完全替代了,她重複著對自己說道,怕汝月什麼,汝月不過是個身懷六甲的婦人,哪裡敢真的對她動手,她背後還有外公撐腰的,來來回回地說了幾次,但是一雙腿便是不聽使喚,想要邁進一步真是難上加難,汝月的神情越是好整以暇,她越是相信汝月會得說到做到,如今汝月是正妃,而她不過是個草民,要是真的捱了打也是白挨,更何況她站的地方還是琉璃宮,是汝月的地方。
“我不過是和姐姐開句玩笑話,姐姐這麼兇是為什麼,真正是嚇到妹妹了。”樺月不自覺之間,背後已經貼住了門板,這一貼,她才知道背後起了一層冷汗,那飄飄欲仙的衣裙盡數貼在面板上頭,又溼又黏,說不出的難受,但是沒有如約發話,她居然連開門出去的勇氣都沒有了,在氣勢上頭,她是完全被汝月狠狠地壓制住,紋絲不能動彈。
“是,妹妹就是愛說玩笑話,不過玩笑話也要看在什麼地方,對著誰說,做姐姐的是該好好教你了,姐姐不會記仇,不代表旁人不會,你可知要是當著皇上的面說錯了話,是什麼後果,莫說是你了,牽連了姐姐也便罷了,還會牽連到外祖父,牽連到你心心念唸的那個方府上下老少,一個都不會被落下。”汝月的手落下來,落在鬢邊,細細摩挲了兩下,“這道理,姐姐說著,你可聽得進去?”
“聽,聽得進去。”樺月小心翼翼地答道。
“能聽進去就好。”汝月又是輕輕地笑了笑道,“這會兒看著時辰也不早了,妹妹還是回自己屋子裡頭去休息的好,等會兒而皇上沐浴回來,見妹妹站在這裡不走,也是不妥的。”
“姐姐已經快要臨盆,如何能夠伺候得住皇上?”樺月不死心地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這個嘛——”汝月居然還十分認真地想了一想才答道,“就不勞煩妹妹擔心了。”
樺月心裡頭暗暗咒了汝月十多句,明著上頭卻半個字都不敢違背,她都恨自己今天是怎麼了,姐姐明明是平日裡最好捏的軟柿子,居然翻了身,長了利齒,要不是她退得快,真怕是會被連皮帶肉地撕咬下一塊來。
“妹妹怎麼還不走?”汝月也是鐵了心的,要是今天樺月留在屋子裡,等皇上回來,皇上如何安置她,暫且不論,衛澤的事情卻是沒有法子來善了了,一邊是隻要她有難就會伸手的有情人,眼前卻是她又氣又心疼的親妹妹,她真不知道外祖父到底是怎麼教的樺月,滿腦子都是市井的小人之策。
“姐姐。”樺月忽而想起一件事情來,眼睛頓時都亮晶晶起來,“方才我來時,姐姐可曾知道我遇見了什麼人?”
“什麼人?”汝月根本是不慌不忙的樣子。
“是欽天監監司身邊帶著的那個童子,我記得是叫明月吧,真是巧了,與我們姐妹倆還真是有緣分呢,姐姐說這個時辰已經晚了,做妹妹的不該出來閒逛,那麼欽天監的人又跑到琉璃宮裡來做什麼,一身衣服都溼漉漉的,姐姐身邊的宮女烏蘭陪著他身邊,兩個人低著頭小聲說話,要不是我踮起腳尖,特意不打擾他們,怕是他們會被驚動的吧。”樺月低下頭來,看著自己的鞋尖,撅了撅嘴巴道,“妹妹心裡很是好奇呢,若是姐姐不能解惑,不如妹妹等會兒見著皇上,親口問上一問。”
樺月也不是個蠢人,儘管她不知道衛澤在御書房那邊所發生的事情,不過分明見著明月雙眼赤紅,很是焦急,能夠晚上找到琉璃宮來,必然不是小事情,還讓烏蘭親自送出去,要知道烏蘭是汝月最貼身的宮女,平日裡半步都不肯離開汝月的,特別是這會兒皇上都尚在琉璃宮的情況底下。
上一回,衛澤對她的態度極度不善,樺月在心裡頭是藏著仇的,在這宮裡頭只有汝月一個是好人,她才進來借住幾天,都知道她是歹角了,正眼都不看她一眼也便罷了,還辭色俱厲地說落她,每一個字她都記得清清楚楚,每一個字,她都會找準了時間加倍的盡數回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