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心心念念為了皇室寧和,心焦倉惶,也是正常的。”汝月抬起頭來,看著太后,輕聲答道。
“是,皇室寧和,哀家居然經歷了三場宮闈劇變,也屬難能可貴了。”太后緩步地在汝月面前走來走去,似乎只有這個法子才能讓心境平和下來,“你可知道外頭出了什麼大事?”
“逼宮。”既然太后問了,汝月也利利落落地答道。
“你倒是知道。”太后的手掌,按在汝月的發頂,沒有壓下力氣來,又似乎要藉此來平衡自己的身形,“哀家一直不喜歡重光,是因為他生母地位卑下,當時皇上才初初失去方如萱,心中愁苦,整日裡借酒澆愁,不知如何就臨幸了那樣的一個女子,生下了重光,若非重光的眼睛鼻子實在很像皇上,哀家都不想承認,然而重光逼近是哀家的孫兒,哀家不願意他被旁人拿捏在手裡,用重光的名義來逼宮,方家真是,真是太大的膽子了。”
“方家!”汝月驚呼而出,居然真的是方家,她思來想去,也想不出還有其他的人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然而樺月已經是皇后了,方國義不是就想要方家的女兒取得後位,為什麼,還會冒險做出此舉。
“妖人惑眾,你可曾聽過這句話?”太后的聲音獵獵,像是從牙縫之中將話語一個字一個字給擠出來的,“有時候,本來不敢的事情,被人慫恿著,蠱惑著,也就敢了,就像是老天爺借了一個豹子膽給他,還能不豁出去,做一番大作為?”
汝月一時之間迷茫了:“妖人惑眾,太后所言的這個妖人又是誰?”
太后沒有立時回答,而是低低地笑了起來:“其實,哀家在更早的時候,就應該想到了,那時候,你還在太興殿伺候在哀家身邊,你可記得,哀家成晚成晚睡不著時,是誰將符紙貼在哀家床頭的,還有哀家遠行祭祖,原本是可以按時返還的,又是誰說天象不明,定然要在祖廟耽擱三天,結果耽擱出個大雪封天,等到哀家回宮,你已經入了後宮,太多太多的巧合夾雜在一起,你還不明白這個人是誰嗎?”
“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汝月的手指都不由自主地發顫,她能夠感覺到太后壓制在頭頂的那隻手,漸漸起了分量,太后知道一旦說出來,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下意識地反抗,她如何能夠相信,那個站在背後陰影裡頭的人會是衛澤。
“是因為他素來與你交好,所以你說不會,是因為他每每在危難時分出手援救,所以你說不會,更是因為他對你長情不滅,始終情深款款,所以你說不會,他用的都是他的感情,然後來買斷你的心,最不可能的人,最親近你的人,卻是真正的幫兇。”太后笑得有些無奈,她將那隻手給收了回去,壓制不過是一時,她想要汝月聽完她所有的話,然後再做判斷與決定,“當然,他也不過只是個幫兇。”
“衛大人,他做了什麼?”汝月的嗓子都是抖的,在聽到烏蘭說他與樺月走得近時,她呵斥了烏蘭,在她親眼所見樺月從掌事殿走出來,而將她置之於門外時,她還是選擇相信衛澤,正如太后所言,他們兩個人相識多年,在那時候,她是那什麼都還沒有的宮女,衛澤就對她很好很好,即使是晉封為妃,一顆心都放在皇帝身上之時,汝月依然不能忘記,衛澤出遠門前,溫柔地同她說,讓她等到。
她沒有等到他回來,正如他曾經自責沒有及時趕回來救她一樣,後來,後來,房公公的下場之慘,也是衛澤一手推波助瀾,將其徹底抹殺而去。
一步一步走過來,汝月的身邊,她不會相信另一個人比相信衛澤更多。
為什麼,太后會說他是幫兇,是逼宮的幫兇,是蠱惑方國義逼宮的幫兇!
“連哀家都不敢相信,你怎麼會這樣快就相信呢,這些話,本來應該讓皇上來對你說的。”太后站在汝月的面前,垂眼看著她道,“哀家卻不想你這幅失魂落魄的樣子,落在皇上的眼中,讓皇上更添一層憂心忡忡。”
汝月閉著眼睛,似乎睜開來,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就不得不承認,耳畔中聽到的太后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相,口中喃喃重複道:“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他?”
“方家雖說這一年來處心積慮鋪展權勢,但是真正的殺手鐧卻還遠遠不止這些,所以皇上在等,他們也在等,時間熬人,每一天,每一個時辰,哀家的頭髮都快被熬白了,這些話,哀家說與你聽,是想讓你心裡有個鋪墊,接下來,終究會如何,只能聽天由命,看皇上的龍脈之數了。”太后說完這些,倦得像是無能為力,衝著汝月揮了揮衣袖道,“你且回去,照顧好重華,大的已經那樣了,哀家不願看到小的再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