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奈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屋漏偏逢連夜雨。
半月之內,杭州、嘉興、紹興、寧波等府連發地動,災民逾萬,請朝廷發下賑濟。淮陽等地也有官文抵京,言應天等七府並通、和二州同日地動,又遇大雨,毀民居田地無數,明歲夏糧恐是無望。
為了賑災,戶部和光祿寺挖空心思,勉強湊足銀數。
未料想,十日不到,寧夏和山西二州七縣又震了。
安化王運氣極好,王府上下安然無恙。
晉王則是倒黴透頂,府內垮塌兩座院落,壓死壓傷十餘人。晉王剛好路過西苑,不是有劉姓美人奮不顧身,將他從牆下推開,此刻已躺在榻上,人事不省。
盯著飛送入京的官文,光祿寺愁,戶部愁,內閣更愁。
於是乎,天子扣下給土官的恩賞,甚至以寶鈔替代,內閣和六部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沒看見。
寬宏仁愛固然重要,但也要有度。
自家的麻煩事一堆,銀錢不濟,還要打腫臉充胖子,給心懷叵測之人送錢?
絕對是腦袋冒氫氣,蠢到冒煙。
御史跳出來時,左右都御史都是眼皮急跳,想把人拉回來,奈何有些距離,只能暗地裡著急。
言官需要耿直不假,但耿直過頭就是傻。不好聽點,十成十的二愣子。
見內閣和六部均未有人出列,史琳和戴珊皺眉嘆氣。已然明白,天子和內閣定已達成共識,誰敢跳出來反對,純粹是自找麻煩,和整個朝廷不對付。
有內閣條陳頂在前頭,朱厚照成功說退言官,大感舒爽。
憋了滿腹不甘的御史退回右班,心中暗道:觀天子應對,必是早有準備。想起日前被召入宮的是誰,內閣又是何時送上條陳,立時握緊拳頭。
楊瓚所站的位置,同御史有一定距離,自然看不到御史的表情。然而,直覺告訴他,又有麻煩要找上門,或早或晚,絕跑不掉。
當日退朝,楊瓚折回翰林院,繼續抄錄大統歷。
彼時,謝丕官至侍講,評為學士。顧晣臣升任修撰,俸祿亦升上一級。
天氣驟涼,謝丕百日抄錄大統歷,夜間苦讀兵書,疲累之下染上風寒,病得起不來床,不得不向吏部告假,已多日未曾見面。
顧晣臣頂替入值弘文館,也少在值房。
二十多名庶吉士,或入六科為給事中,或入六部觀政,兩排值房,連楊瓚在內,只有寥寥數人,愈發顯得寂靜空曠。
坐到案後,楊瓚捲起衣袖,細細研墨。
滴漏輕響,門外有書吏走過。
天空變得陰沉,彤雲密佈,風聲大作。
放下墨條,楊瓚走到窗旁,正要放下支桿,忽見一大紅身影從廊下走來。
來人越過文吏,徑直走到窗旁。
“顧千戶?”
見是顧卿,楊瓚忙放下木杆,請顧卿進門。後者卻停在門前,並不再邁步。
“在下尚有公務在身,不便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