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
“真的?”
“真的。”楊瓚道,“臣可曾在陛下面前妄言?”
“朕信楊先生。”
得到楊瓚承諾,朱厚照心情大好。
接過蔥油餅,咬一口,滿嘴脆香。
“比御膳房的手藝好。”
又是一口,腮幫鼓起,小半張餅已然下腹。
楊瓚沒接話,張永和谷大用記在心裡,回宮之後,必要到尚膳監走一趟。
天子奉行節儉,每日膳食,均按聖祖高皇帝傳下的規矩。
節儉歸節儉,伺候的可不能偷懶。
為宮中奉膳,不好新奇,手藝總該過得去。其他倒還罷了,麵食做得不好,也不嫌丟人。尚膳監掌印都該找塊豆腐撞死。
張永和谷大用互相看看,暗中交換過眼神,打定主意,事情趕早不趕晚,回宮就去!
一張蔥油餅沒多大分量,朱厚照幾口吃完,擦擦嘴,道:“朕往奉天門,楊先生同幾位卿家無需隨駕。”
楊瓚幾人拱手行禮,目送朱厚照走遠,卻沒有真的各回各家,而是遠遠的跟著,確定天子進了宮城,繃緊的心絃才告放鬆。
幸虧天子說到做到,沒有再偷溜,否則,今夜別想安穩。
“謝兄,小弟尚有事,就此告辭。”
提心海圖之事,楊瓚先出言,同謝丕等人告辭。
謝丕顧晣臣決定返家,向楊瓚拱手。
王忠和嚴嵩則需再往燈市,明日罷燈,依照傳統,家中妻兒將繞城走百病,需買兩盞新燈。
“告辭。”
幾人各懷心事,互相道別,在奉天門前分頭而行。
謝府家人分作兩撥,一撥護送謝丕返家,餘下拿著銀角銅錢,往幾個精緻攤位前購燈。
顧晣臣登上馬車,轉向城南。
王忠和嚴嵩先後走進人群,頃刻不見蹤影。
伯府家人候在茶肆前,見楊瓚行來,立即挽馬套車。
“楊老爺可要回府?”
“不回伯府。”將彩燈交給車伕,楊瓚登上車板,道,“去詔獄。”
“詔獄?”
車伕微愣。
因未跟隨楊瓚行動,他尚不知海圖一事。只曉得燈市內有歹人搶劫,現已被錦衣衛押走。
楊瓚沒有多做解釋,只讓馬車快行。
見楊瓚面帶疲色,車伕雖滿心疑惑,到底沒有再問。
離開燈市,喧囂漸消。
走得越遠,四周越是寂靜。
木質樓閣民居鱗次櫛比,廊簷房角均掛有燈籠,或精美雅緻,或造型簡單。
無邊夜色中,燭光在燈罩中閃亮,織就數條光帶,綿延街市兩旁。
馬蹄噠噠作響,車輪滾動,壓出清晰的轍痕。
車廂裡,楊瓚忽感一陣煩躁。
推開半扇車窗,遙望萬家燈火,不安的情緒漸漸沉澱。
思緒漂浮,彷彿要融入古老的神京街巷,隨夜風飄散。
咻——啪!
車伕甩出響鞭,破開瞬間靜謐。
馬蹄聲加快,楊瓚從寂寞中轉醒,收回目光,輕輕擼過眼眶,壓下驟起的情緒。
早下定決心,要在這個時空生活下去。
七想八想,不過徒增煩惱,於己無益。
詔獄中,五名壯漢逐一在口供上畫押,分別被獄卒拖走,關進囚室。
囚室內空空蕩蕩,冷意沁骨。
趴在堅硬的石床上,鞭傷疼得厲害,幾道檁子已腫得發亮。放任不管,不去見閻王,也會痛苦難熬,恨不能撞牆。
詔獄很少請大夫,楊瓚是特例中的特例。
獄卒隨身備有傷藥,對鞭傷棍傷相當有效。
手掌長的陶瓶,圓肚細口。去掉蠟封,辛辣味道刺鼻。
壯漢扭頭,只看一眼,差點從石床上蹦起來。
這樣一瓶子粉末,黑漆漆炭灰一般,是傷藥?
毒藥還可信些。
“老實趴著!”
壯漢的心思表現在臉上,獄卒很是不滿。
看著不起眼,聞著刺鼻,實打實是永樂年間傳下的方子。多少犯官被用刑,都是靠它保住性命。
現如今,太醫院都沒有這麼好的傷藥。
不識貨不說,還敢嫌棄?
若不是顧千戶明言,這五人日後有用,一捧草木灰就能對付。管他是不是留下病根,不死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