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買到明朝的貨物,只能透過走私,甚至同海盜交易。
相鄰的倭國,自弘治朝中期便陷入分裂內亂。戰敗的武士聯合賊匪,坐個木盆就敢下海。只要淹不死,僥倖登上明朝海岸,必姦淫擄掠,無惡不作。
更為可恨的是,有奸商內賊同倭人沆瀣一氣。暗中通風報信,瓜分搶得的金銀財物。
衛所官軍接到賊報,趕至事發地點,早已不見賊影。目之所及,只有死傷哀苦的百姓,以及被付之一炬的房屋。
從弘治十五年開始,朝廷屢次派遣巡按御史,嚴查沿海匪患,真倭假倭,一律斬首示眾。敢為賊匪通風報信,禍及三族。
起初,朝廷用雷霆手段,起到一定震懾作用,匪患漸小。到弘治十八年,賊匪摸清官軍套路,開始玩起躲迷藏。每次追剿,別說真倭,連假倭都抓不到半個。
朝廷派遣的官員,當地的衛軍,只能眼睜睜看著賊寇為患,毫無辦法。
百姓遭受苦難,流離失所,無不怨聲載道。
賊匪為何能如此猖獗?
廠衛幾番查探,除岸上內奸之外,更懷疑其手中握有沿海佈防的輿圖。
“此張海圖非我朝之物。上標幾處衛所,皆是新設不久。如我沒有猜錯,持有此圖之人,必和倭賊海盜有所牽涉。”
鋪開記錄供詞的白紙,趙榆提筆,在紙上簡單勾畫。
“弘治十八年,這幾處均有倭賊上岸。”
隨墨汁暈染,簡單的線條鋪展,比海圖更為直觀。
顧卿凝眸,瞬間明瞭,為何趙榆敢肯定,持圖之人同倭賊海盜有關。
“此處有鄉民聚集,距衛所較遠且防備不嚴,從這裡登岸,洗劫之後,有充裕時間離去。”
趙榆停筆,道:“持圖之人可抓到了?”
“都押在囚室裡。”
“甚好。”趙僉事拿起勾畫過的紙張,嘴邊現出笑痕,眼底卻無半分笑意,“如顧千戶不介意,本官想同他們聊上幾句。”
“請趙僉事前來,即是為此。”
顧卿喚來獄卒,為趙榆引路。
“三名番商,自稱黑衣大食後裔。戶籍在寧波府,路引乃府衙開具。”
趙榆點點頭,斟酌片刻,既瞭解話中未盡之意。
僅是番商同賊人勾結,問題尚好解決。怕只怕,府衙內部被買通,或是有當地大族牽涉在內。那樣一來,想查明此事,恐怕要大動干戈。
事聞朝中,必當掀起波瀾。
浪頭打下來,勁道絕不會小。不知牟指揮使能不能扛得住。
趙榆咂咂嘴,要不然,向指揮使建議,拉東廠“下水”?
反正在朝官眼中,廠衛狼狽為奸,沆瀣一氣。遇到這樣的“好”事,錦衣衛自然不能獨享。
趙榆笑呵呵向外走,中途忽然停住,轉身問道:“本官聞得,顧千戶同翰林院侍讀學士楊瓚關係莫逆?”
“楊侍讀暫住下官家中。”
“哦。”趙榆點頭,“甚好。如有機會,本官欲同楊侍讀一晤,可請顧千戶幫忙引薦?”
“僉事有意,下官自當從命。”
“多謝。”
趙榆頷首,又指向海圖,道:“這幾座海島,上邊標註的東西很有意思。如這五人是知情者,千戶不妨多問問。”
“有意思?”
“很有意思。”
趙榆不只認識海圖,更認識圖上的文字。
“不是金銀就是珍珠,千戶不覺得有意思?”
話落,趙榆擺擺手,前往關押疑犯的囚室。
刑房門關閉,鐵石摩擦,發出一聲鈍響。
顧卿轉過身,冷冷的看著五名壯漢。
後者聽到趙榆的話,心知事情瞞不住。他們能扛住鞭子,那幾個番商瞧著就是軟蛋。
拋開最後一絲僥倖,五人終於開口,將搶劫海圖的目的和盤托出。
“我等搶奪海圖,不為其他,只為圖上銀礦及倭人藏寶。”
銀礦?倭人藏寶?
顧卿挑眉,再看海圖,發現仍是看不明白,表情更冷。
見千戶臉色難看,校尉力士會錯意,又舉起鞭子。
壯漢們齊齊吐血,很是哀怨。
不說要打,說了也要打。
就算最沒人性的海盜,也不會這般兇惡!
還讓不讓人活?
詔獄中,番商和壯漢心肝發顫,一片水深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