訊息來源,無需多想。
三人皆出身翰林,上千份的卷宗,隨意翻翻,就能找出不少好料。
顧晣臣講得詳細,不只是朱厚照,楊瓚和謝丕也聽得入神。
谷大用取來海圖,鋪開在案上,內容之詳盡,怕是倭國將軍和朝鮮國君都要咂舌。
這兩張海圖,楊瓚都看過,自不會驚訝。
謝丕和顧晣臣是初見,愣了足有五秒,方才回過神來。看看海圖,再看看楊瓚,目光中滿是懷疑。
乾清宮中竟有太宗皇帝年間的海圖?
看陛下表情,八成早翻過幾遍。
海圖如何得來,陛下興致由何而起,解釋一下?
早聞楊賢弟熟知海外方物,在弘文館講習時,多有提及。此間若無瓜葛,簡直天方夜譚。
謝狀元顧榜眼目光灼灼,似欲在楊探花身上戳出幾個窟窿。
楊瓚眯眼輕笑,對兩人拱手,很是光棍。
被瞪兩眼又不會少塊肉,喜歡怎麼瞪,從哪個角度瞪,大可隨意。實在頂不住,乾脆瞪回去。
眼睛大,一對二,照樣不懼!
三人以眼廝殺,難分高下。
空氣中似有刀光劍影。
講習停下,自然引來朱厚照不滿。
海圖取來,怎麼都閉口不言?
“楊先生,謝卿家,顧卿家?”
“陛下恕罪。”
連問三聲,三人齊齊拱手,動作整齊劃一。
朱厚照嘴抖。
楊先生不同常人,他早就知道。只是沒想到,謝卿家和顧卿家也是如此有性格。
難怪能夠同登一甲,入朝後更相交莫逆。
想起弘治帝留下的名單,憶起親爹臨終前的叮囑,朱厚照不禁慨嘆:能得三位賢臣輔佐,朕心甚慰!
殊不知,真相總是距離期望很遠,少年天子同三位能臣的思考迴路,壓根不在一個頻率。
所謂美好的誤會,即是由此而生。
當日,三人同在弘文館講習。
從早朝之後,講到日暮時分,輪番上陣,都是口乾舌燥。後被天子留膳,宮門關閉之前,才匆匆離開。
或許是老天認為,楊侍讀的日子還不夠刺激,剛剛走出奉天門,尚未同謝丕顧晣臣告辭,就見一輛馬車停在面前。
車廂垂掛青縵,裝飾銀螭繡帶。車前琉璃燈微晃,燭火照亮一個大字:謝。
車伕躍下車轅,行禮道:“老爺命小的來接少爺,並請楊侍讀、顧司業過府。”
楊瓚微愣。
這是什麼情況?
兒子堵玩,老子再堵。
他走的是什麼運?
“父親?”
謝丕沉吟兩秒,眼中閃過一抹了然,當即請楊瓚顧晣臣上車。
“箇中緣由,丕能猜到幾分,路上自可詳敘。”
說話時,長安伯府和顧府的馬車先後趕到,知曉是謝大學士有請,長安伯府的車伕抱拳行禮,取出一面牙牌,送到楊瓚手中。
“此乃北鎮撫司牙牌。”車伕道,“伯爺已奉命出京,歸期未定。臨行之前,令小的告知楊老爺,遇有急事,可持此牌至南鎮撫司,尋趙榆趙僉事。”
將牙牌收入袖中,楊瓚點點頭。
持北鎮撫司牙牌,到南鎮撫司找人,著實有些奇怪。
其中的關竅,一時半刻也想不明白,只能暫且按下,先打起精神,往大學士府一行,歸來再尋根由。
第八十八章 提點
馬車一路馳往學士府。
中途同兩隊緹騎擦肩而過,車伕減慢速度,驅馬讓開道路,至緹騎行遠,方才揚鞭啟程。
楊瓚放下車窗,眉間微皺。
觀其他方向,是往南城午門。
莫非也是要南下?
“有些蹊蹺。”
謝丕同樣皺眉。
這個時辰,城門已然關閉。出城需持五府及錦衣衛關防印信。據他所知,內閣並未批閱相關文書。
“錦衣衛南北鎮撫司不遞文書,五府卻不敢擅發印信。”
“如有天子敕諭,非是不可。”
“天子敕諭?”
謝丕微愣。
楊瓚解釋道:“詔獄中的番商和海盜,供出的不只是藏寶銀礦。”
“你是說……”
謝丕聲音漸底,話只說半截,餘下都咽回了嗓子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