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皇太后點點頭,待宮人退下,禁不住嘆息。
“原本看著是個好孩子,沒承想是這樣,你我都看走了眼。”
“誰又能預料到,她手裡有那樣的東西。”吳太妃道,“好在天子沒去過萬春宮,又發現的早。這事不聲張是對的,不然,吳忠的事沒個說法,內宮更得人心惶惶。”
“可不是。”王太皇太后道,“苦了一輩子,臨老又要操心,就不能讓咱們過幾天清淨日子。”
“瞧您這話……”
話到一半,吳太妃便開始咳嗽。半盞茶入口,才勉強壓下。
“你這病總也不見好,是不是換個藥方?”
“算了,換再多也沒用。”吳太妃道,“現下,還是天子大婚的事要緊。”
“你瞧著哪個好?”
“北直隸的怕是不成,人再好,因著吳忠的事也給連累了。”吳太妃道,“夏氏女和王氏女,娘娘中意誰?”
“這些日子看著,上元夏氏端莊穩重,行事不急不躁,人又生得好,堪配天子。”
“娘娘和我想到一塊去了。”
“你也喜歡她?”
“都是百精百靈,花兒一樣的。只是年齡相當,王氏女過於稚純,有些孩子氣,還是夏氏沉穩,執掌鳳印才能壓服得住。”
“有理。”
王太皇太后點頭,又同吳太妃商量,請張太后到仁壽宮。
“到底是兒媳。”
吳太妃沒有多言,只是心下透亮,不管她們選了誰,都不會得張太后的意。
天子大婚之後,後宮總要起些波瀾。
一國之後的路並不平坦,旁人能幫的有限。能不能握緊鳳印,穩穩當當走下去,全要看夏氏自己。
第七十九章 上元節一
天子下令五日休沐,百官不上朝,文華殿經筵日講同弘文館皆停。
楊瓚深居簡出,少與同僚走動,京城官員的宴請拜帖一概謝絕。唯有謝丕顧晣臣王忠等人,被請到城西福來樓小聚。
因襄助王忠上言之故,嚴嵩也在席中蹭了個位置。
拋開歷史評價,能在及冠之年高中進士,即證明其有真才實學。
觥籌交錯間,言及民間疾苦,北疆兵禍,多能侃侃而談,切中要害。談起筆墨繪畫,同樣見識不凡。推卻不過,揮毫為店家題字,更得“筆精墨妙,金聲玉振”的評價。
“唯中兄之筆墨果然精妙。”
“以中過獎。”
酒酣耳熱,嚴嵩不復平日裡拘束,多出幾分快意灑脫。
“區區拙筆,不敢比謝狀元柳骨顏筋,顧榜眼跌宕遒麗,亦不及楊探花豐筋多力,王給諫渴驥怒猊。實是班門弄斧,畫蚓塗鴉,獻醜了。”
“哪裡!”
“唐人有言,書法之道,無常謂古肥今瘠。古今既殊,肥瘦頗反,各家皆有所長。嚴兄之字,矯若驚龍,力透紙背,實令我等驚歎。”
謝丕和顧晣臣舉杯,皆有幾分醉意。
或許是掌事武學的關係,兩人不同以往,言行之中,少去些許儒雅,多出幾分肆意灑脫。
謝丕有高士之風,打馬御前街時,楊瓚便已發現。
顧晣臣性格穩重,有些時候,比楊瓚更加謹慎。短短一月之間,能有這般變化,的確令人稱奇。
席間酒罄,福來樓的掌櫃親自從酒窖尋來,拍開封泥,醇厚的酒香飄散到大堂,引得用飯的客人紛紛抽動鼻子,大聲叫道:“掌櫃藏著好酒,為何不送上!”
捧著酒罈,掌櫃笑著解釋幾句,另奉上酒水,多贈一碟小菜,多數人也就罷了。
唯有一名醉漢,始終不依不饒,偏要掌櫃懷裡的一小壇,怒眉瞪眼,甚至要明搶,著實有些無理。
掌櫃不多說,指著牆上的幾首詩詞,意思很明白:想喝也不難,照著上面留幾行字,必能舀上一碗。
醉漢起身走到牆壁前,眼睛瞪大,先看題字,再看落款,憋得滿臉通紅,硬是說不出半個字來。
“這酒,壯士用是不用?”
客棧眾人哈哈大笑,更有人藉機起鬨。
壯漢臉色變得醬紫,崩不住,蒲扇般的巴掌揮出,重重甩在掌櫃的臉上。
一聲脆響,掌櫃倒退兩步,酒罈砸碎在地。
熱鬧的大堂瞬間安靜下來。
“老五!”一名滿臉虯髯的魁壯漢子厲聲道,“喝了幾碗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誰?!給店家賠禮!”
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