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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曾親眼看到當時的情形,卻從旁人嘴裡聽了不下五六次。
勝利者乘船返回,留在海里的,無論是傷是死,是否還有一口氣,九成都得去見閻王。
血腥味最吸引鯊魚。
當時,整片海水被染紅,引來的可不是一兩條,而是整整一群。
被十幾條鯊魚圍攻,僥倖逃脫者,寥寥無幾。
“這些訊息,都是小的從海匪處打聽來的。此處藏寶,小的有七成以上把握。”
“恩。”
楊瓚點點頭,仔細看著番商繪出的簡圖,照其所言,官船和兵船都進不了水道,只能放下舢板小舟。
欲尋藏寶,必得水性好。
如他這般,下水只會狗刨,憋氣不過十五秒,壓根沒戲。
親手挖寶的願望,暫時無法實現,楊瓚倒也未感沮喪。只要能挖出藏寶,是不是親自動手,又有何妨。
只不過,護送的兵船上,僅江彬幾人算得上熟面孔。加上錢寧趙橫等錦衣衛,滿打滿算,不超過二十人。餘下都是京衛和登州衛的水軍,是否能嚴守訊息,楊瓚不敢打包票。
如果有哪個喝醉說漏嘴,朝中風聞,自己又會被扣上一堆帽子,噴一臉口水。
尋來的藏寶,內庫留不住,戶部和光祿寺必會想方設法分一杯羹。
東西可以分,但主動分和被動分總有區別。
金銀珍珠送進承運庫,由管庫太監明載簿冊,過了天子的眼,發軍餉還是充災銀,班班可考。縱有損耗,也不會出入太大。
若是進了戶部和光祿寺,中間的“損耗”,不會少於四成。
這還是從最好的角度計算。
為官不過一載,對某些人的胃口,楊御史炳如觀火,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楊僉憲可有為難之處?”
楊瓚的表情變化,瞞不過王守仁的眼睛。
詢問之後,知曉楊瓚擔憂,當即灑然一笑,道:“此事不難。如僉憲信任,便交於下官,如何?”
“王主事已有對策?”
“正是。”王守仁道,“無需二十人,只選十名善閉氣者,備小舟及粗繩漁網,隨下官前往即可。”
楊瓚微愣,十人?
王守仁點頭。
“下官水性尚佳,可在水下閉氣數息。如番商所言確實,箱沉不深,以粗繩漁網捆綁牢固,再由小舟拖曳回船。屆時,僉憲著人拉起粗繩即可。”
就這麼簡單?
楊瓚輕輕敲擊桌案。
聽起來兒戲,卻非是不可行。如果能成,中間可省去不少麻煩。
斟酌片刻,楊瓚終於點頭。
“此事便交由王主事。”
“謝僉憲信任!”
王守仁拱手,正要親往選人,門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咱家……也去。”
兩人回頭,見是劉瑾,心下都生出幾許佩服。
面白似鬼,扶著門框依舊站不穩,還能發出此等“豪言”,著實令人欽佩!
只不過,精神再豪邁,現實不允許也是白搭。
劉瑾強撐著走到船頭,看王守仁換下官袍,抓住繩結,雙腿一踏,利落從船舷攀爬而下,平穩落入小舟,險些雙眼翻白,當場暈過去。
楊瓚眨眨眼,當下確定,劉公公不僅暈船,還恐高。
今後同這位溝通,無需動用金尺,繩子捆起來玩高空彈跳,效果必定更好。
“王主事,小心!”
楊瓚手攏在唇邊,向王守仁揮手。
王守仁回身,立在舟上,未行文人禮,而是如武人抱拳。
海風吹過,短袍緊裹長身。
劍眉朗目,肩寬腿長,英姿颯爽。
兵船距官船不遠,船上指揮早得通報,欽差隨員有意登島。
“此處島石險峻,林木繁茂,景色奇偉。本官有幸一覽,實不願交臂相失。”
一堆石頭,幾棵大樹,呼啦啦一群海鳥,有什麼好看?
指揮不明白,船艙的千戶和百戶自然更不清楚。
大家都是軍漢,不瞭解文人的風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依舊瞪不出個五四三二一來。
“要麼說文官就是事多……”
“指揮慎言!”
“知道了。”
不喜楊瓚多事,卻也不好違命。
一則,楊瓚是僉都御使,都察院的言官。誰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