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快腳?”
楊土搖頭,道:“是和族裡有往來的行商,按照快腳留的地址,將信送到福來樓。”
“我在詔獄的事,你可說了?”
“四郎放心,我都沒說。”
“對方也沒問?”
“問了。”楊土道,“我說四郎在翰林院點卯,不巧錯開。他還要往南邊走貨,急著趕路,就沒多問。臨走留下兩隻箱子,說是給四郎的表禮,族裡都曉得,不能推辭。四郎不在,我也沒敢開啟。”
給他的表禮,族裡都知道?
楊瓚接過家書,將桌上的兩碟點心推到楊土面前,道:“這是宮裡的點心,我不喜甜,你都用了吧。”
宮裡的?
楊土很是驚訝,盯著盤裡的糕點,一個不到兩指頭寬,印著花紋,樣子極是精緻。
拿起一塊,不確定的看向楊瓚,牢房怎麼會有宮裡的點心?
“別多問,現下不好告訴你。待我出了這裡,自會同你說。”
太子殿下到詔獄的次數越來越多,停留的時辰也越來越長。獄中的茶水點心不能輕易入口,伺候的中官便從宮裡提來食盒,每次都要為楊瓚多帶上兩碟。
“這裡清淨,茶水膳食卻不好。待孤回宮之後,讓御膳房給楊編修送來。”
朱厚照純粹出於好心,楊瓚死活不敢接受。
無論出於何種因由,表面上,他都是詔獄裡的犯官。
太子殿下三天兩頭跑來,足夠惹人眼。從宮裡送來膳食,明擺著告訴旁人,詔獄裡有貓膩。
思及種種後果,尤其言官擼袖子上言的場景,楊瓚生生打了個激靈。
楊瓚堅拒好意,朱厚照沒轍,只得打消念頭。
張永知機,乾脆在點心上下功夫,次次換著花樣,琢磨著楊瓚的口味,甜口鹹口一樣一碟,還帶來宮裡的香茶。
“楊編修既然傷好了,茶該換一換。”
茶葉和御膳不同,楊瓚爽快收下。朱厚照了結一樁心事,終於有了笑臉。
由此事,楊瓚對太子殿下的性格又多出幾分把握。
心思單純,喜怒形於色,看誰順眼,必是一門心思的對誰好,當真是個孩子。換成尋常人家,還能誇上幾句。在天家,卻是不能忽視的隱患。
每次留下的點心,楊瓚都只動兩塊,餘下的多送給獄卒。
捧著碟子,獄卒千恩萬謝,就差把楊瓚當做玉佛供起來。
其他的獄卒自然是眼熱,暗地裡嘀咕:這老小子交了鴻運,不過收拾出一回囚室,託人蒐羅一箱雜書,就得了這般好處。宮裡的點心,哪怕不入口,只看上兩眼,也是天大的福氣!
獄卒間的碎嘴,自然傳不到楊瓚耳中。
顧卿得校尉回稟,令人傳來獄中班頭。隔日,詔獄中的氣氛便為之一變,再無人暗中私語,先時得意的獄卒也收斂不少。
這些變化,楊瓚察覺到幾分。
有人就有江湖。
哪怕是小吏,彼此之間也會爭權奪利,分出個高低。
自那之後,太子留下的點心,哪怕再不能入口,他也會就著茶水吞下去。給獄卒的好處多換成銀角和筆墨。
獄卒之子不能進學科舉,能識字會算賬,他日子承父業,也是極大的優勢。
楊瓚專門默出幾篇大字交給獄卒,教以簡單的算學。後者的感激更甚以往,像是金磚在前,也比不上這幾張紙重要。
偶爾回想起獄卒弓著腰,臉漲得通紅的樣子,楊瓚不免有些唏噓。
拋開思緒,楊瓚安坐椅上,展開家書,一字一句的讀著。
楊土捧著點心,一口一塊,兩張碟子頃刻就見了底。
吃完最後一塊,楊土又灌下半盞溫茶,再不打嗝。想和楊瓚說話,只見對方看著家書,眉頭越皺越緊。
“留下禮物時,送信的行商可說了什麼?”
“沒有。”楊土搖頭,隨即又似想起什麼,猛的一拍大腿,道,“我記起來了,送信的行商和十太爺家有親,他家的閨女還差點和四郎定親。”
什麼?
楊瓚頓時一激靈,差點定親?為何楊小舉人不知道?
“四郎自然不曉得。”楊土笑彎了眼,道,“這事是早年間提的,沒到老爺跟前就推了,說是八字不合適,犯衝。”
“八字不合?”
“我娘當時聽了幾句,貌似是太太說,四郎年紀小,無需急著定親。且三郎還沒定下,做弟弟的不能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