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顧卿開口要人,給是不給?
不給,良心愧疚。
給了,衛中只剩婦孺老弱,連城外山頭的賊匪都擋不住,何言戍衛邊防。
三人互相見禮,簡單寒暄兩句,知曉謝丕顧晣臣於數日前北上,如不出意外,現已抵達鎮虜營,顧氏兄弟沒有耽擱,簡單補充清水,當即點兵拔營,冒雪往北。
途中,遇營堡不歇,一路疾馳。至洳河中段,遇數騎快馬,皆自鎮虜營來。
“見過顧總戎!”
為首者滾落馬背,抱拳行禮,道:“日前,千餘賊寇突破磨刀峪,佔牆子嶺,現圍攻鎮虜營。趙副總兵親自指揮,三位監軍臨城督戰。如援軍再不至,營堡被破,則密雲危急!”
驗過騎兵腰牌,確認不是韃靼奸細,顧鼎當即下令,急速行軍,務必在傍晚之前趕到鎮虜營。
“總戎。”
聽到顧卿的稱呼,顧鼎牙酸。
就算已經分支,稱他一聲“兄長”,當真那麼難?
“何事?”
“大軍行路,攜大批糧草,恐難再快。不若分五百先鋒,單人雙馬,攜半日水糧,馳援鎮虜營。兩千人輕車簡從,加速行軍,以為支應。餘下運送糧草,隨大軍之後。”
“甚好!”顧鼎點頭,道“不若本將……”
“總戎身負重責,當在中軍。”顧卿坐在馬背,與顧鼎平視,抱拳請命,“末將願為前鋒。”
嘶——
顧鼎再次牙酸。
他是總兵官,顧卿是副總兵,的確不假。但他是金吾衛僉事,顧卿是錦衣衛同知,更加不假。
品級比他高,卻自稱末將,比起不叫“兄長”,更讓他頭皮發麻。
果然被坑的次數多了,疑心也隨之加重?
“既如此,便依顧同知之意。”
顧卿領命,當即點出五百騎兵,均單人雙馬,斥候更是一人三馬。卸下累贅之物,僅攜兵器和兩塊硬餅,連水囊都丟在身後。
“口渴無礙,沿途有雪。”
聽到此言,顧鼎不發一語,仰頭望天。
以邊軍的條件要求京衛,是否過了點?
顧卿挑眉,既奉皇命至北疆禦敵,自然要按照邊鎮的規矩。全照京中章程,還打什麼仗。
“軍情十萬火急,末將先行一步!”
話落,顧同知揮鞭打馬。
朔風捲過,駿馬打個響鼻,揚起前蹄,猛然一躍,跨過地上一截斷木,如黑色閃電一般,破開白色雪幕。
黑色鎧甲,盔纓鮮紅,一息千里,片刻只餘一道殘影。
“跟上!”
“駕!”
五百騎兵,三十是侯府伯府護衛,當先策馬揚鞭,緊追顧卿而去。餘者不甘落後,鞭聲接連炸響,轟隆隆的馬蹄聲響徹雪原。
彤雲之下,紛飛的大雪似被煞氣凝結。飛濺的碎冰,剎那聚整合片白霧。
“加速!”
顧鼎拉緊韁繩,望著消失在雪中的背影,不禁憶起戍衛北疆時日。
薊州風冷雪寒,顧侯以罪臣升任衛中指揮,顧鼎顧卿卻不得襲職,從軍之後,仍要從兵卒晉身。
顧鼎戍衛城池,日夜輪值,每遇遊騎擾邊,都要拼命。
顧卿自請為夜不收,迎風冒雪,潛入草原,幾番九死一生。
不過幾年時間,記憶竟變得模糊。
幾乎記不清,究竟有多少次,他重傷昏迷,艱難闖過鬼門關。也想不起,兄弟自草原歸來,有哪次不是身染鮮血,滿面煞氣。
堂上到底拍碎幾張桌子,抽斷多少根馬鞭,已不可追溯。
仔細想想,他和兄弟鞭不離手,和親爹絕對有莫大關係。
被抽的次數多了,自會產生烙印,以為鞭子是人間利器。以致心慕手追,步上親爹“後塵”,也算不上出奇。
搖搖頭,拋開突生的雜念,顧鼎喚來隨軍主簿,命其督糧車殿後。親率兩千騎兵步卒,倍道而進,往鎮虜營方向飛馳而去。
“遵命!”
主簿應諾,留下一百步卒,三百車伕,驅趕騾馬,牽引數十輛大車。
顧鼎揚鞭,駿馬超塵逐電,速度絲毫不遜於顧卿。
騎兵尚能趕上,步卒則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兩條腿如何能追上四條腿?
可惜,顧總戎半點不體恤下屬,徑直策馬揚鞭,背影越來越小。
眾人不敢抱怨,更不敢拖延,為免軍法處置,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