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瓚看得有趣,終於沒忍住,輕輕拍了拍楊廉的發頂。
“小小年紀,何至於此。我將你帶在身邊,為的是育你成才,不是教出個小夫子。”
小夫子?
顧卿行在車旁,聽聞此言,不由得勾起唇角。
回想楊探花殿試時,幾位閱卷官對他的評價,均脫不開這三字。
如今回想,怕是閣老尚書都要拽斷一把長鬚。
看走眼了啊!
“趙橫。”
“屬下在。”
“倭人之物,倒也有些意思。”
顧指揮馬鞭一指,吩咐兩句,丟出幾錠銀子。
趙千戶立即應諾,翻身下馬,就要親往。
邁出兩步,忽然停下。喚來一名力士,道:“我這身太顯眼。你去,換幾把摺扇。”
“是!”
力士抱拳,很快擠入人群,尋到攤位,問明價格,選出十把摺扇,扔下銀角。
倭扇雖是貢品,在民間的行情卻是一般。
琉球商人擺攤數日,滿打滿算,只賣出兩把,一把還是售刀的添頭。
力士出手就是十把,攤位瞬間空出一半。商人喜出望外,忙不迭以木盒裝好,並贈送兩柄髮梳,鞠躬九十度。
“萬分感謝!”
掂了掂分量,力士點頭,轉身離開。
琉球商人抓起銀角,咬了一下,見到清晰牙印,立即滿臉喜色。自言自語道:“這樣的客人,能多來幾次就好了。”
見他陷入幻想,表情有些飄然,通譯上前,道:“你可知此人是何身份?”
琉球商人當即回神,轉身彎腰,恭敬道:“還請指教。”
“錦衣衛。”
力士未穿官服,通譯照樣一眼認出。
聞聽此言,琉球商人張大嘴巴,差點下頜脫臼。
“那位大人便是錦衣衛?”
令人聞風喪膽的天子親軍?
“正是。”
通譯點頭,明顯在警告商人,京城之內,天子腳下,爾等最好老實些。
如果敢有他意,假以市貨刺探訊息,做出不利國朝之事,下次遇上錦衣衛,甩過來的就不是銀子,而是鞭子。
“是,是!”
琉球商人連連彎腰,十足謙卑。
通譯不敢掉以輕心。
這些琉球人和倭人均通曉漢文,他在一旁,不為翻譯,而是藉口緊盯。凡是有半點不對,只要放出訊號,廠衛會立即趕至,將琉球人和倭人通通下獄!
不提琉球商人如何表示誠意,馬車穿過兩條街巷,很快離開北市,進入東城。
伯府正門前,石獸石階都被清掃乾淨,門環門釘亦被擦得鋥亮,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
門匾之上,長安伯府幾字,同是熠熠生輝。
馬長史領護衛立在門前,見顧卿策馬行來,立即行禮,齊聲道:“恭迎伯爺還府!”
令眾人起身,顧卿翻身下馬。
校尉力士同時停住,不再前進。
馬車前,車伕拉緊韁繩,車輪發出吱嘎輕響,垂在門前的雨布輕晃。
馬長史知機,再行禮,道:“恭迎楊老爺回府!”
車門推開,楊瓚正邁步躍下車板。聞言,差點一腳踩空,摔在地上。
幸虧顧伯爺眼疾手快,拽住楊瓚手臂,方成虛驚一場。
楊廉隨後跳下馬車,黑眼珠骨碌碌的轉著,抬起頭,看向楊瓚,認真道:“四叔,顧伯爺果真是好人。”
恩?
顧不得尷尬,楊瓚看向侄兒,此話從何說起?
“顧伯爺接侄兒時,言四叔為人清廉,因俸祿有限,難以奉養家人,常對月長嘆。其為摯友,同四叔莫逆,自當代為解憂。”
聞聽此言,楊瓚忽生不祥預感
而他的預感,向來極準。
果然,下一刻便聽楊廉道:“顧伯爺來家時,卸下十輛大車。娘說,光是銀子和絲綢就能堆滿三間大屋。還有野物皮毛,人參古器,侄兒沒見著,聽六叔說,幾張銀狐皮就能買下整裡。”
“對了!”
楊瓚忽然一拍手,道:“還有大雁!用紅綢裹腳,送到祖父面前時,祖父半天沒說話,樣子很奇怪。”
楊探花表情木然,當下決定,非必要,十年內不還鄉。
“四叔,顧伯爺為何送大雁?”
“……”他現在不想為侄兒解惑,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