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孫子曾孫。
這且不算,楊瓚獻上的食譜都被順走,言交翰林院抄錄,散於民間,以彰顯天子仁德。
“陛下隆恩,萬歲萬萬歲!”
朱厚照鼓起腮幫,不停運氣。
三位老先生淡定如常。
行禮之後,起身退暖閣。其速度,壓根不似古稀老人。
坐在御案後,看著空空的碟子,少年天子氣得髮根直立。
“楊先生,你看,你看看!都欺負朕!”
楊瓚沉默。
天子猶不能反抗,進而指著閣老鼻子開罵,他能如何?
最好的選擇,沉默是金。
薊州一行,增長的不只是武力值,更有官場經驗,做人智慧。
“陛下仁心仁德,體念臣下,聖君所為。”
“楊先生?”朱厚照不解。
“陛下稍安勿躁。”
楊瓚抬起頭,從袖中取出一本冊子,巴掌寬,厚度相當可觀。
比起被順走那本,這本明顯製作簡單,連封皮都沒有。卻是以圖配字,更為直觀,也更為詳盡。
其內容,比前者多出兩倍不止。
“陛下請看,此中不只玉米,更有甘薯,還有名為土豆之物……”
見朱厚照感興趣,楊瓚告罪一聲,上前兩步,翻過幾頁,指著炭筆勾畫的配圖,道:“此物產自海外,長於地下,沙地可種,產量十分可觀。實用之法甚多,可蒸可燉可煮,可煎可炒可炸。可為乾糧,亦可製作菜餚。”
“朕記得,楊先生曾提過。”
楊瓚點頭,繼續道:“臣聽聞,幾種番糧同產海外之土。今能尋得番薯玉米,必也能尋得土豆。比較產量和種植條件,土豆更優。”
朱厚照聽得入神,靈光閃過,忽然拍案道:“那個佛郎機人,曾同朕提過此物。言其曾於番船上見過。”
佛郎機人?
楊瓚仔細回憶,道:“陛下所言,可是番人船長亞歷山德羅?”
“對,就是他!”
“陛下,他是義大利人,受封佛郎機男爵。”
“這不重要。”朱厚照擺擺手,道,“據他所言,海員食用此物,接連中毒,甚是痛苦,無藥可解。傳言是當地土人詛咒。”
說到這裡,朱厚照頓了頓,微有些擔憂。
“楊先生,此物不同玉米甘薯,如真有毒,不可種於我朝。”
楊瓚蹙眉。
食用土豆中毒?
一種可能,亞歷山德羅沒見過實物,不敢道出實情,乾脆編出故事,添油加醋,以詛咒之說矇混過去。另有一種可能,亞歷山德羅沒有說謊,船員食用的土豆,確實有毒。
後世人都知道,發芽的土豆不能吃。相隔幾百年的歐羅巴人卻未必知曉。
再者,印第安人食用的原種土豆,的確有微毒。運到歐羅巴,種植改良之後,方才可以放心食用。
無論是哪種,要引進土豆,推廣種植,必須打消朱厚照的顧慮。
歐羅巴人能改良種植,國朝幾千年的農耕文明,豈會做不到。
“陛下,臣未見過實物,無法斷言。然有毒無毒,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妨先令沿海衛所及市舶司尋找,當面驗證。”
見朱厚照意動,楊瓚再接再厲。
“如真有毒,當地人敢食用,必有剋制之法。況且,交於農人,改良種植,能為可食用之糧,也未可知。”
如此高產作物,不要求種植條件,就此放棄,實在可惜。
因噎廢食,萬不可取。
“楊先生所言甚是。”
朱厚照終被說服。
假若有毒,此物必不可種植。更要警訊市貨海船,遇此物,挖不能食用。
如果沒毒,以其產量,配種谷麥大豆,足可解決多地災困,緩解民生艱難。
君臣議定,此事暫不聞朝中,只令廠衛攜密令南下,至江浙衛所及市舶司,搜尋往來商船,尋獲實物。
“張伴伴,備筆墨。”
朱厚照當場動筆,寫下敕諭,加蓋寶印。
“交給北鎮撫司和兩廠,安排妥當人選,儘快出京。”
楊瓚立在旁側,感嘆天子果決,雷厲風行之餘,也不免暗中嘆息,為侄兒準備的畫冊,怕是要不回來。半個月的辛苦全打水漂,又得重繪。
至此,不免對三位閣老生出怨念。
一本食譜也要搶,說出去誰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