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47部分

閣老依舊沉默。

無論劉健謝遷還是李東陽,三拜起身,仰望御階,目光都有些複雜。

短短兩年,今上的成長,遠超出預料。

於國朝萬民,文武百官,究竟是福是禍,當真難料。

想到敕令內容,聯絡邊鎮之事,李東陽細細思量,腦海裡飛速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驀然心驚。

假如這是君臣聯手設下的一個圈套,一張大網,恐怕連內閣都無法脫身。

這樣的計謀,不會是謝丕,更不會是顧晣臣……他是不是看錯了楊瓚?

年不及弱冠,當真會有這份心思,這種手段?

無論心中作何感想,從表面看,升官賞銀都是天子恩德。

早朝之後,內閣六部立即忙碌起來。

抄送敕諭,傳送邊鎮,開國庫取金銀布帛,點清數目,一併送往薊州。

內廷織造房領命,管事太監親自監督,織工日夜輪換,三日便將賜服制成,交司禮監。

丘聚劉瑾領命,親往薊州,宣示天恩。

丘公公很是興奮,忙著打點行裝。

劉公公則蔫頭耷腦,回到司禮監,躲開王公公耳目,關進小屋偷偷抹淚。

姓楊的去了北邊,好不容易過幾天舒心日子。結果倒好,一道敕令,又要親自送上門!

想到京城和江浙種種,劉瑾滿嘴苦澀,恨不能找個犄角旮旯躲起來。

只要天子能改變主意,不讓他去北邊,不見姓楊的,幹什麼都成啊!即便是做個好人,咬咬牙,他也認了!

期望很美好,現實卻給劉公公當頭一棒。

朱厚照非但沒有改變主意,更是大手一揮,啟程日期提前。

淒涼寒風中,劉瑾拜別天子,登上北去的馬車。

雪花飄落,劉公公推開車窗,目及茫茫雪原,生出不祥預感。

此行絕不會簡單,八成又要被姓楊的欺壓。

思及此,不由得迎風灑淚,自憐自哀。

咱家的命,怎麼就那麼苦哇!

隊伍前行,路途漫漫。

朔風捲著碎雪,打在車廂上,接連不斷,似在勸劉公公節哀。

鎮虜營前,一場大火燒足兩個日夜。

帳篷雜物,遍地血痕都被付之一炬。化成飛灰,隨煙塵飄散,灑落茫茫荒原。

楊瓚站在城頭,眺望北疆,深吸一口氣,直冷到腔子裡。

下定決心,便沒有回頭路。

可憐他人,死的定會是自己。

“僉憲,”一名校尉上前,低聲道,“有監察御史自晉地折返,言遇到離散牧民,告鎮虜營邊軍殺良冒功。”

“離散牧民?”

楊瓚轉身,挑起眉尾。

“顧同知領兵出城,首尾理當掃清。這個牧民是哪來的?”

“回僉憲,來人持牙牌,直入中軍大帳,卑職未能看清。”

“哦。”

楊瓚不置可否,收起千里鏡,邁步走下城頭。

一路行過,距中軍大帳尚有五步,便能聽到叱喝之聲。

這聲音,似有些熟悉。

舉臂攔住守衛,快步走到帳前,看到那身青色官袍,眉毛挑得更高,忽然笑了。

當真是個“熟”人。

“劉柱史。”

楊瓚出聲,喝斥聲戛然而止。

劉慶吃過虧,知曉楊瓚手段,轉過身,不提其他,先拱手行禮。

“楊僉憲。”

“劉柱史有禮。”

還禮時,楊瓚掃視帳中,顧卿顧鼎和趙榆都不在,僅張銘坐在主位,手正按在刀柄,臉色十分難看,顯然被劉慶激怒。

楊瓚大膽推測,如果他不打岔,十有八九,張總戎會拔刀砍人。

尋常武官還要估顧忌御史身份。

張銘則不然。

出身勳貴功臣之家,親爹是英國公,自己又是錦衣衛,不找別人麻煩就該謝天謝地,劉慶兩度上門,一次比一次囂張,堂堂國公世子,小霸王個性,如何能忍。

楊瓚忽然覺得,他不該來。

等張銘把人砍翻,找個藉口收拾,比親自出面更為便宜。

搖搖頭,戰場呆久,果真會發生蛻變。

換成兩月前,他絕不會生出這樣的想法。就算是要收拾劉慶,也會採用更加“溫和”的方式。砍人什麼的,委實暴力了些。

想到這裡,楊瓚抿了抿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