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呼聲中,牆垣塌陷,一片血肉狼藉。
“僉憲小心!”
趙橫一身皮甲,同幾名校尉護住楊瓚,躲開第一波進攻。
慘叫聲不停傳來,同巨石呼嘯聲夾雜,撕破朔風,敲擊耳鼓。
“僉憲,此處危險,先避為上!”
話落,趙橫轉身,當即就要護著楊瓚離開。
楊瓚身為監軍,有守城之責。然情況危急,這個時候,百戰之將也不敢留在城牆之上。
“不行!”
楊瓚咳嗽兩聲,用力咬著腮幫,壓住趙橫手腕。
“本官不能走。”
“可……”
“顧總戎和趙總戎皆不在,本官身為監軍,必須留下!”
楊瓚不怕死?
當然怕。
但他知道,城中兵力本就不足,援軍何時抵達,更無人知曉。
能不能守住,全靠將兵膽氣。
敢拼命,居高臨下,倚靠冰牆,總能支撐。
膽氣喪失,再厚再高的城牆,也擋不住韃靼鐵蹄。
“本官留下!”
他不能走。
為城中八百條人命,也絕不能離開城牆!
楊瓚站直,見石落速度減慢,立即道:“快,填裝銅炮,將火雷全部運來!”
情況危急,刻不容緩。
楊瓚顧不得其他,更不及想象後果。
唯一知道的是,必須將敵人的氣焰壓下,將己方計程車氣提起。否則,別說守城,怕是聽到破風聲都會腿軟。
“楊賢弟!”
正在這時,謝丕顧晣臣快步登上城牆,一同來的,還有二十餘名傷兵。
李大夫妙手回春。
醫帳中的傷員,除遍體鱗傷不能移動,餘下皆捆綁繃帶,隨軍上陣。
斷腳不能走,可填裝火藥,製造火雷;斷手不能持刀,能揹負弓箭兵器,運上城頭。
整個鎮虜營,滿打滿算不足八百人。全部調動,竟發揮出千人的能量。
送至軍中的藥粉,早被謝丕顧晣臣填入火雷。李大夫領徒弟離開醫帳,換上短袍,圍上布巾,親自熬煮藥湯,製造毒箭。
以絕對劣勢的兵力,對抗三千韃靼騎兵,城中守軍皆懷死志。
支撐眾人的,唯有殺敵報國,一身膽氣。
三位監軍都在城頭,手持刀劍,臨陣不退。書生尚有此膽,軍漢該當拼命,又有何懼。
縱然死了,也是為國為民,死得其所!
“裝火雷!”
雖品級最高,楊瓚到底力弱。謝丕登上城牆,接替指揮。
顧鼎率主力設防黍谷山,千戶以上皆領兵出戰。城中僅有兩名百戶,還是受傷太重,不得隨軍。
形式逼迫,楊瓚幾人必須拿起刀劍,指揮守城。
“我在此處,顧兄可往北門,楊賢弟……”
“我往南門。”
“也好。”
兵臨城下,楚歌四面,間不容縷。
三人商議,分配好兵力,投石機和火炮業已架設完畢。
謝丕抽出腰刀,猛然高舉,用力向下一揮。
城頭起鼓,軍漢咬緊後槽牙,點燃火線,合力拉動木杆。
轟!
第一聲,是火炮轟響,鐵球滾落,砸入韃靼營中。
轟!轟!轟!
接連數聲,幾架投石機接連搖動,拳頭大的火雷漫天飛出。未及落地,即在半空炸裂,碎石瓷片飛散,灰黑色的煙霧織成一張大網,瞬息罩下,引得人馬嘶鳴。
“啊!”
“有毒!”
“救命!”
起初,韃靼只閃避鐵球碎石,躲開瓷片,未將煙霧放在心上。
這個疏忽,著實致命。
凡被煙霧籠罩,無論騎兵馬匹,均雙眼翻白,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不停。
不過兩息,駿馬嘶鳴幾聲,當場栽倒。
騎士滾落馬背,雙手扣著喉嚨,雙眼暴睜,嘴裡發出嗬嗬聲響,明明痛苦已極,偏掙扎著沒有嚥氣。
瀕死的慘象,比直面死亡更令人恐懼。
倒在地上的,不超過百人,目睹慘狀的騎兵,無論百夫長還是千夫長,乃至以勇武著稱的萬戶,都瞳孔緊縮,握緊韁繩,心生寒意。
“額勒,明人狡詐,火雷裡藏著毒藥!”
別部額勒臉色陰沉。
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