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遲疑著,猶豫著,半晌才忽地起身,將兩杯茶都喝下,解開青穹的穴道,拉起他的手低道:“我們走。”
青穹卻反手拉住她,深深地望了笑歌一眼,唇畔掠過抹若有若無的笑,“三日後,我要你親自給我一個交待。”
笑歌含笑頜首,輕道:“我師妹就拜託你了。”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她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空了,往椅子裡一歪,倦色浮上眉眼,濃得化也化不開。
離弦現了身形,伸手蓋住她的眼。琥珀色的眸子裡,不解與心疼破開了冷漠,漾出絲絲柔軟。清冷悅耳的聲音裡蘊進了複雜的情緒,是連他也驚訝的溫柔,“不要想太多,不會有事的。”
不計後果單方面撕毀契約,行欺詐之舉幫她逼對方提早行動,騙取來的陽壽續給柯戈博……只要能讓她開心,自損道行、會提早引來天劫的事他都做了,還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嗯。”她淡淡應聲,嘴角略彎了彎。
夜雲揚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少年報以驚異的目光,四顧一圈又抬頭望望頂梁,認真地小聲讚美了他一句:“你絕對是雪蛟武功最好的人。”
離弦頓時心曠神怡,把新學的人類的謙虛美德發揮到極致:“不敢不敢,哪裡哪裡,我只是略施小計窺豹一斑……”
於是笑歌難得的感傷情緒在天雷陣陣中一掃而光,無法抑制地狠抽了幾下嘴角。拉開離弦擋在她眼睛上的手,惡女重現世間,精神百倍,鬥志昂揚:“別羅嗦了!趕緊準備準備,大戲要開演了!”
生死在她眼裡僅是一場大戲。按此推論,以往那些起落瘋狂大約真的只能算作小小的惡作劇。
有了同樣認知的四個男人,突然不約而同地深深同情起即將擔任大戲裡炮灰一角的那位悲摧男配。
不過臭味相投狼狽為奸一丘之貉近墨者黑這一類成語的出現並非沒有根據,能跟惡女相處融洽志同道合的也絕對不是省油的燈。
空氣中殘留的不安被邪惡的氣息衝得一乾二淨,哪怕夜雲揚這種“憨厚老實”的人,亦是目光爍爍等待著大任落上肩。
惡女大人對未來相公們的熱情很是滿意,把礙事的茶案推到一邊,掏出張陽鶴的地形縮圖鋪在桌上,清清嗓子,不緊不慢地道:“寧遠公昨晚上在下人們住的每一處廂房門前都撒過昆布粉,據莫禮清回報,可以確定每個人的鞋底都黏上了一定的量。所以,不管老鼠從正門、後門,還是四個出府的偏門處進出,只要沾上莫禮清派人提前佈下的豌豆粉,鞋底就必然會變成藍色……”
她頓一下,眼神一凜,金芒掩映吞吐,於嫵媚中透出幾分殺氣:“小因,你協助莫禮清,在禁衛軍到達之前把所有老鼠都抓出來處理掉——務求乾淨利落,寧枉勿縱!”
紫因頜首,手指輕撫過暗青色的劍柄,妖嬈的桃花眼一眯,眼底蕩起絲嗜血笑意,頭也不回地出了偏廳。
笑歌瞥眼柯戈博,纖纖玉指沿著公主府正門朝向的北大街一路划過去,落在一條小巷的岔口處,“他扣住了真正的紫家宗主,削了紫幕錦的權,要防著他趁亂打劫,必不會呼叫秘衛府的勢力,更不會驚動白可流。要想在最短時間內拿住我家人,定當以禁衛軍由外悄悄包圍公主府,再開啟麟祥宮原本的大門,讓大內侍衛打前鋒。”
柯戈博聳聳肩,嘴角牽出抹譏誚,“溫文燦的腦子不算糊塗,想必已想通了其間的利害關係……不過終歸是人心隔肚皮,紫幕錦那老狐狸要是臨陣反戈,只怕我們會有些麻煩。”
她微微一笑,從錦囊裡取出一方雞血石小印,輕輕放到地圖上那道岔口處,“紫幕錦應允讓紫凡帶著秘衛府半數精英於此處候命。若是一刻之後不見他們來,你就帶著嘯雲山寨大當家的印鑑前往溫南街胭脂記——我娘離開晴明,落叔定然也跟來了。有他在,呼叫埋伏在陽鶴附近的半數晴明軍不成問題。我這邊會盡量拖延時間等你們。當然,這只是最壞的打算。”
細巧的眉眼彎出些憂色,柯戈博收起印鑑,忽然展臂把她緊緊一抱,“你自己小心。”瞅瞅即將暴跳的離弦,悄悄朝他比了個手勢——四指微蜷,尾指橫伸,輕輕一轉,指尖朝下。
離弦一怔,睫羽輕垂算是預設。那是他們約定好的暗號:在遭遇最壞的情況時,不用理會旁人,也不管她願不願意,即使用上武力都要把她安全送出雪蛟。
柯戈博走了,他心頭卻一陣迷惘——他肯為笑歌做盡一切,多少有點想彌補過錯的心理。而且三千多年就得著這麼一個能叫他感覺不無聊的,能激得他七情六慾都跟湧泉似的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