佑哥兒為威震侯世子,按三品制,所以佑哥兒亦要一道進宮哭臨和朝臨的。
在袁瑤小心給霍榷更了衣,又親喂吃了一碗湯藥,佑哥兒在蘇嬤嬤的牽領下睡眼惺忪地到了。
佑哥兒一見袁瑤和霍榷,便甩開蘇嬤嬤的手,奔袁瑤和霍榷這廂來見禮請安,奶聲奶氣道:“爹,今日可好些了?”
霍榷有些虛弱地點點頭,“果然是進益了,請安到底像模像樣了。爹大好了。”
佑哥兒一聽被父親讚揚,圓臉止不住地高興,但一想到又要進宮隨祭,又不高興了,“今兒進宮又要怎麼嚎?要溼的?還是要乾的?”
霍榷不明其意,便問道:“什麼乾的溼的?”
在一旁蒙麻布蓋頭的袁瑤過來,拿指尖一點佑哥兒的腦門,笑道:“哭臨三日,就是他說的溼的,朝臨七日舉聲就是他說的乾的。”
霍榷也不禁笑了。
“可不管如何,他就只會乾嚎。”袁瑤說罷,扶霍榷站起,又讓佑哥兒跟上,三人一道進宮去。
霍榷上身有傷,又因昨夜大病,此時腳下虛浮,下了車馬進了宮門,袁瑤一路攙扶著他,緩緩往裡。
“想來,我倆白頭之時,也會是這般情景。”霍榷道。
袁瑤稍稍挨近霍榷,應道:“嗯。”
至思善門前,三人方要按品爵入列,卻忽聞王永才高聲宣唱道:“皇上有旨,威震侯,威震侯夫人,威震侯世子近前舉哀。”
袁瑤又攙扶著霍榷進到殿內,一時撲面而來忠守王的哭嚎,“……孫兒不孝,竟不能回來見您最後一面。”
忠守王貴為皇子,蒙冤亦不會同霍榷一般,被打入大獄。
而蔚縣一戰,忠守王雖也有受傷,但不及身先士卒的霍榷,所以這時候他還能中氣十足地大嚎。
殿內,禎武帝居中,眾位皇子宗親等服衰服,做兩列跪拜,唯獨不見皇太子。
白紗幔後是霍敏領眾妃嬪之列。
霍榷跪於忠守王之後,向太后靈行四拜禮,舉哀,再行四拜禮,畢,向禎武帝行奉慰禮。
禎武帝親扶起霍榷來,欲言又止,終只餘嘆息在口。
十一月十六,二十七日服滿,禎武帝上釋衰服,易素翼善冠,麻衣布袍,腰絰。
文武著素服、烏紗帽、黑角帶、皂靴朝參,命婦素服,孝髻。
禎武帝因對霍榷有愧,自然在醫藥之上不遺餘力,天下間最好的傷藥都盡數用在了霍榷身上。
霍榷傷愈極好,只是結痂在身一令霍榷全身瘙癢難耐,二則令霍榷面容猙獰,比之之前顯了猙獰,初初一見十分嚇人。
太醫院中御醫醫術再高明,對此也束手無策。
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霍榷心中是何種滋味,袁瑤不能感同身受,亦心疼不已。
所以袁瑤想了一法,每每皆要親吻霍榷面上猙獰的痂結,讓霍榷明白並非所有人都懼怕他的模樣。
到了後來,佑哥兒也有樣學樣,讓霍榷很是欣慰。
可這到底治標不治本,袁瑤遍翻《花集》查得一治疤痕方子,叫舒痕膠,上說用一種海外傳來的油蔥,同數中花卉搗製成膠塗抹,可去疤痕。
袁瑤便上了心,那數中花卉倒好找,只是繁瑣些罷了,只油蔥一樣,北邊沒有,只得打發人到南邊去尋。
孔御醫聽說了這方子後,一時驚豔,數度前來詢問霍榷,幾番探討竟總結出一法,針刺抹膠法。
因光塗抹舒痕膠,不過是浮於表,表面吸收有限,不如塗抹之前用銀針密密扎刺表面,再塗抹膠質,一來吸收及時,二來針刺還能啟用經絡血肉。
只是效果如何,只能待霍榷痂結自然脫落之後方能試。
臘月初九,太后靈入先帝山陵。
先帝山陵於京郊最遠的祥安縣,太后靈至還不能立時便入,須在停靈數日,方能開地宮門入陵,故而來回便要大半個月。
袁瑤最是不放心雙生子,所幸霍榮將俍哥兒和僅哥兒還有大姐兒幾個小的一併帶到了威震府,一同照看,這才稍稍安心。
而袁瑤也借這次出京的機會,把府裡那些個不安分都打發到莊子上了,讓莊頭按規矩處置了。
臘月二十九,禎武帝下詔廢太子。
次日除夕,接著是元朔三年正旦,因國喪,各家各府不得筵宴享樂,京城於一片悄然中過去了正旦了。
威震府也不過是一家大小用些精緻的膳食,便算過年了,到了上元佳節,除了沒燈謎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