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依稀能看見韓子墨的臉在月光下忽明忽暗,恍若虛幻。然而,她仍是輕喚了聲“師父”。她的聲音異常輕柔,彷彿再重些面前的人便會立即消失。
韓子墨點了點頭,又道:“夜深露重,妘兒怎地又衣著單薄便出來了?”
姜妘玥因剛剛碰到他的胸膛,看清是師父後便退了幾許。此時,聽得他關切話語,她便又走近前去,雙手環著他的腰,頭輕輕埋在他胸膛。因他說過“妘兒長大了,便不能這般抱著妘兒了”,她怕他拒絕,便率先說道:“師父不要推開妘兒,就一會便好。”
韓子墨知她有心事,雙眉深蹙,雙手懸在半空中許久,最終垂下,緊緊抱著她,問道:“妘兒有何事?不該瞞著師父的。”
她深吸了口氣,從他懷中出來,定定地看著他,問道:“師父,你為何不回去?”
韓子墨聞言,心下詫異,她如何會知?嘴上便問道:“你已知曉?”
“我知曉的並不多。然而,我聽到蕭清喚你王叔。當今天下,姓蕭的也只要當今皇室。”其實早在蕭清第一次來此,她便知道蕭清並非普通人。因此,她也不問蕭清是誰。後來,他無意之中射傷了她,師父卻並未追究。從那件事後,她便知曉這蕭清與師父定是有關係的。後來,她又聽到蕭清喚他王叔。她雖有些詫異,然而,一切疑慮都已解除。後來,蕭清說有關於她師父的事要告訴她,她雖知曉了他們的身份,然而卻並不知他究竟要說何事,便答應著與他見面。最後,蕭清說出了他們此行的目的,讓她師父回去。
“師父應該叫‘蕭墨’吧?”雖是心思百轉,嘴上卻又立即問道。這蕭墨乃邱國前任君主一名王子。十歲上戰場的事蹟,國內老弱婦孺皆知,她當然也知曉。在蕭墨失蹤後,便被封為邱國墨王。
“是!”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並未否認。既然她已知曉他身份,他便也不再瞞她。
“師父為何不回去?是因為我麼?”
“不是!”
一問一答後,便是一陣靜默。原本再熟悉不過的兩人竟似覺有些陌生。夜風襲來,拂亂了她的髮絲,她卻只看到他衣袂飄飛。
良久,久到她已將過去十二年的種種記憶來回想了好幾遍,才輕揚了唇角,然而,卻是低低說道:“無論師父是誰,無論師父去哪裡,能與師父一起,我都不會在意的。”
韓子墨伸手拂順她的髮絲,輕聲說道:“傻妘兒!如今我已是韓子墨,再不是當初的蕭墨。”
“是麼?”她抬首望著他,想看清他的表情,然而,此時卻看不真切。
“是!如今,我只願與妘兒一起在這個地方平平靜靜地生活。”他的話很柔,她眨了眨眼,看不清他的臉,然而,他一語一言,每個字都清清楚楚地落入了她的心間。即便沉澱多年,她一想起彼時彼刻,便覺某些東西總不會變。
月,又是沒入雲層,四周一片漆黑。她只感覺她的手被人牽著,然後她跟著他的步伐,他走哪裡,她便走哪裡。
作者有話要說:文改了很多,有些地方或許沒有改完,便會有些不明白之處,親們可以提出,我會回頭看看
煙波一曲
鄴城三月,春雨如煙。街上仍是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繁華程度可與邱國京城大鎬媲美。
十里亭位於鄴城之郊,乃鄴城有名景點。亭前鄴江浩蕩淌過。這鄴江本不稀奇,奇的是鄴江在十里亭處才興起水上煙波,霧氣朦朧間偶爾會有神奇塔樓出現於其中。然而,這綺麗景觀轉眼即逝,見過之人甚少,這更使得十里亭遠近聞名。並另有美名,曰“煙波亭”。
除此之外,關於十里亭,還有一些傳說。據說有仙人曾住過此處,怕凡人擾了清靜,便幻化了煙霧屏障以擋住世人視線。這屏障因人因時而已。有人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輕舟不能從此處而過,有人卻能透過那屏障看到極致美景,仿若置身於人間仙境,看過後終身難忘,無需寢食,終可幻化成仙。
雖是傳說,有人腹誹,有人贊同,然而十里亭美則美矣,時常有慕名而來的遊子、才士、佳人聚集其中。一年四季,熱鬧不凡。
鄴江煙波浩蕩,十里亭樂聲飄渺。循聲望去,那撫琴之人青絲冉冉,白紗蒙面,然而,尚能見到其明眸低垂,若有所思,十指於琴絃之上飛快遊走,弦出之聲鏗鏘中略帶些許憂思。若江水浩淼,滾滾不休,氣勢雄渾,一發不可收拾。又若那風口浪尖處聲聲驚呼。然則,那突如其來的愁緒直添了悲壯之意。
亭中男子均是愣怔地望著撫琴女子。如此高昂之曲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