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澈弦發話,小二立馬點頭好似雞啄米,將地上托盤撿起遞給另一個夥計,趕緊跟著一眾人出來。
“你今天可不要耍什麼花樣了。”琦顏看小二這鬼頭鬼腦的樣子就禁不住地起疑,竟然又是走小道。
“小的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不敢了!只是這望月樓是建在從前皇宮所在的地方,原是名動全城的妓院,也是賭場酒肆,盛極一時,三年前忽地被從天而降的大火給燒了,大家都盛傳那一帶鬧鬼,走大道會碰見鬼的。”小二一臉認真解釋道,神情有些瑟縮,生怕琦顏不信。
“這不是胡說八道麼?按你說的難道走小道就不會碰見鬼了嗎?依我看走小道更容易撞見鬼吧?”琦顏還真的不信。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小的也不知到底是真還是假,反正那一帶現在都基本上沒什麼人敢來了,”小二突然又壓低聲音,好似生怕被什麼給聽了去,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聽說那一片真的鬧鬼,一到晚上就有無數女鬼哭嚎,那地兒不乾淨,六年前亡國那陣兒皇宮裡的宮女太監甚至皇族都全部被燒死在宮裡,沒留一個活口,被燒死的人的魂魄是進不了輪迴的,所以那裡冤魂格外多,大家都盛傳望月樓被天火燒了就是因為沾染了冤魂的晦氣,那地方真的不吉利,晚上沒人敢去的。”雖是大白天,仍聽得人有些毛骨悚然,清明更是緊緊貼近澈遠站著,空氣中似有陰風陣陣吹過。
聽完小二的話琦顏默了,臉色慘白,半天沒開口。
“你胡說八道什麼!”阿蘇婆婆突然呵斥出聲,一柺杖準確無誤地敲在小二肩頭。
“鬼啊!!!”小二被嚇得大叫起來,待看清砸他的是那老太婆才緩了口氣。
“我沒有胡說!”小二爭辯道,阿蘇婆婆舉杖又要打他,被他一個輕巧的閃身避開了。
“好了,大白天說什麼鬼不鬼的,小二你好好帶路,有我們在沒有鬼敢近身。”澈遠實在看不過眼了。
又走了一盞茶的功夫,來到了一片長滿荒草的地方。
“喏,到了。”小二指著那一望無邊雜草滿地的土地道,語氣中有些惋惜,“才不過六年……”想當年只能隔著高高的宮牆遠遠地望一眼皇城,想象宮中諸般繁華景象,如今只剩下這荒草萋萋的土埂地基,殘垣斷壁隱匿於荒草之中。
六年的雨露風霜早將那場大火的痕跡盡數洗去,昔日繁華哪裡還有半分!舊跡難尋,滿眼荒蕪,記憶中皇宮的輪廓卻漸漸清晰起來……
青灰的高牆,硃紅的宮門,萬花競豔的御花園,招遙自在曳尾慢遊的池中魚,重重帷幔之中母后的寢榻,穩重如山牢牢守住宮門威武的青銅獅,巍峨雄壯的宮殿,二字排開盔明甲亮的羽林衛……
“婆婆,我離開一下。”琦顏強抑著哽咽,輕輕放開阿蘇婆婆微微顫抖的手,轉身離開了同伴。
轉身的剎那眼淚終於如決堤之水傾瀉而出,這裡是她生活了十年的蕭國皇宮,十年,說長不長不長,說短卻也不短,人生有幾個十年。
母后的音容笑貌,父皇的英明神武,善琦和善毓的嗔痴撒嬌……往事一幕幕地迴旋在腦海中。
“阿雅,你是母后最大的驕傲!”母后將幼小的她攬在懷中,纖手輕撫著她的發,傾國傾城的臉上幸福的微笑如盛開的蓮花綻放。
六歲那年萬國朝拜會的晚宴上父皇將她抱在臂彎中對來自各國的使節介紹,“這是朕的善雅公主,我大蕭的月亮。”父皇豪邁的笑聲似還在耳邊迴盪,他那扎人的絡腮鬍子似正調皮地不時在臉頰旁撓癢癢。
“姐姐,抱抱……”兩個躺在小床上一模一樣的小人兒異口同聲喚著,向她伸出胖嘟嘟的小手臂,稚嫩的奶味十足的聲音清晰地迴響著。
琦顏蹲在一人高的荒草中掩面飲泣,心裡像被撕開了一條口子,正在慢慢開裂,延伸……連著隱忍的疼痛,連著斬不斷的過往,一直以為是恨父皇的,極力去抹殺關於他的記憶,現在才發現,越是想要抹去,越是在腦中益發的清晰,他從前是那麼疼她,愛她,捨不得她受一丁點傷害,宮人們不小心讓她磕絆一交都會引得他大發雷霆,他還在萬國朝拜會上那樣隆重地介紹她,哪位皇子哪位公主有過這樣的榮耀?!
“姑娘……”正哭得傷心,澈弦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身旁,也蹲下身子,給她遞了一方手絹。
“澈弦……”琦顏接過手絹拭去淚水,兩眼通紅。
“還請姑娘節哀。”澈弦憐憫地望著她紅通通的雙眼,只說了這幾個字便再找不到安慰的詞句。
“我做不到,這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