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地幾欲作嘔,本不願多管閒事,可他終究看不下去這麼多女人欺負一個,寒著臉上前將那些撲倒在樂嬪身上狠力痛打她的女人一一拉開,又把樂嬪從地上扶起來,正打算離開這裡去尋母妃,樂嬪突然扔到琵琶抖抖索索跪下來:“皇上,我再也不彈琴了,求皇上帶我回去吧,嗚嗚……她們都欺負我,嫌我唱歌唱得不好聽,經常合夥起來打我……嗚嗚……”
“皇上,你別聽她胡說!她老是三更半夜彈琴唱歌,吵得我們睡不了覺,我們只是想給她點兒教訓,叫她收斂點兒。皇上,你帶我出去吧,皇上……”另一個年紀甚輕尖下巴面色蒼白的女子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叩頭哀求。
慕容瑾看著這些滿臉瘋狂的女人,只覺背脊發冷。他不敢停留,拋下身後淒厲的挽留呼喊,轉身疾步前行。
“啊!!!”突然耳中傳來一聲短促尖利的痛呼,慕容瑾猛然心驚,驀地轉頭看去,只見樂嬪渾身白氣升騰,衣衫溼透,竟然是被開水澆了個透頂。慕容瑾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這一幕,樂嬪滿是期待的渾濁雙眼定定地望著他,她再沒有發出任何一絲聲音,身子緩緩向後倒下。
待慕容瑾上前檢視時,樂嬪已然氣絕。滾燙的開水在她臉上留下了恐怖的痕跡,面板泛起被燙傷的赤紅,拇指大小的水泡迅速佈滿了整張臉,隨著她體溫漸趨,面板上的水泡變得僵白堅硬,似突然長出了一身蛤蟆皮,看著讓人心中發怵驚悸。樂嬪佈滿膿瘡血水直淌的左手觸著慕容瑾衣襬,沾染著潔白的錦袍。
剛剛還活生生的一個人,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具屍體。慕容瑾渾身發冷,他的母妃,便是跟這樣一群瘋女人生活在一起……他一想到這一點,突然不寒而慄。尋常人,在這裡呆上半年便都瘋了,而他的母妃,一呆,就是八年……
是他不孝,竟然一直讓母后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是他太無能……是他不孝……
當慕容瑾面色蒼白走進他母妃的院子時,妍貴妃正跪在蒲團上閉目唸經。冷宮長日漫漫,除了誦經唸佛之外,實在沒有什麼打發光陰的好法子。這裡聽不到半絲外界的訊息,是宮中唯一一片與世隔絕的地方,裡面的人,如坐枯井。住在這裡的女人要麼萬念俱灰,要麼喪心病狂,妍貴妃是其中為數極少的神志清晰默默度日不再抱什麼幻想的人。在這裡她不跟任何人爭,只安安靜靜過日子,每年唯一的盼頭便只有生辰這天與兒子相見,這大抵也是支援她堅強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慕容瑾向母妃傾吐了心中的苦悶,江山與美人,他該怎麼選?這抉擇對他太難了些!雖然其實知道自己其實沒有選擇的餘地,可,他還是想聽聽母妃的意見。
“什麼?太子被廢了?!”妍貴妃驚詫地望著兒子,滿臉痛惜。
“是。”慕容瑾低低應了一聲。
“那他現在人在哪兒?”妍貴妃急急發問,神色之中頗為關切擔憂。
“他現在已經去了封地西陵。”慕容瑾臉上一黯,母妃總是對太子的事這麼上心,他心中有些難受。
“也好,出了宮遠離宮闈爭鬥,也好啊……”妍貴妃長長嘆了口氣,良久,似乎才想起來慕容瑾剛剛的話語,幽然問:“瑾兒你說的那個女子,是什麼身份來歷?”
“她原是蕭國公主蕭善雅……”話語還未落,慕容瑾注意到母妃的手,忽地一抖,指間念珠錚然掉落在地,慕容瑾心中一頓,莫名一急,“母妃怎麼了?”
“沒事。”妍貴妃又重重地嘆了口氣,臉色蒼白,微微下垂的嘴角勾出一抹認命的單薄如織的笑,“原來瑾兒和太子竟然都愛上了同一個女子,你知道麼,她是你們的表妹,她是我姐姐思妍的女兒。你父皇不會殺她,但是,也不會將她賜給你,你們註定有緣無分。”
“為什麼我跟她有緣無分?”慕容瑾惻然問道,琦顏是他的表妹,他早在那夜偷聽若姡���仗富笆北悴碌攪耍�且圓瘓跗媯ò雲�榭狻�峁┫略亍�87book)怪,只是,母后為何也說他們不可能在一起。
“因為,你父皇要用她要挾我姐姐說出鏡陵寶藏的全部秘密,他會納她做妃子,羞辱我姐姐——你的姨母。以你父皇的性格,他一定會這樣做的。皇后說的沒錯,他將善雅放出來,只是為了試探你,不管你怎麼選擇,她都會成為你父皇后宮裡的女人。”妍貴妃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念珠,語調平靜。
慕容瑾語噎,一顆心,如墜冰窖,瞬時涼透。
有緣無分,他第一次對這個詞恨入骨髓。原來,他們只是,有緣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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