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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聲音迴響於高高的宮牆之間,傷處傳來的疼痛異樣清晰,深入肺腑,侵入四肢百骸。

天色益發地暗沉下來了,原先那一片小小的陰霾雲色漸漸擴散開來,直至整個天空都染成了鉛灰色,烏雲沉沉地壓著天空,簡直不堪重荷。

大雨將至。

慕容勳直直跪著,呼喊了許多聲,終於聲嘶力竭,止住了聲響。呆呆跪著,兩眼暗淡無神失去了焦距,渙散的目光撒落在眼下方寸之地。

傾盆大雨頃刻間撲落,天地間一片蒼茫。沉重的雨滴打落在他臉上,滲進他佈滿創傷的髮膚身體,鮮血也在雨水中稀釋成了淡紅。慕容勳一動不動,穩重如山,雙膝已經沒有知覺,傷處也已麻木,渙散的眼神裡,模模糊糊可以辨認出身下積雨已被染成了一片血紅。涼薄的嘴唇早已泛白,指尖烏青。

北地春季向來少雨,今日卻突降大雨,而且是春季裡極為罕見的狂風暴雨,倒是緩解了連日的春旱,為農夫們有個好收成立下不少功勞。

雨勢急驟,豆大的雨滴打在屋簷上發出砰砰的響聲,肆虐的風席捲著濃濃的寒冷帶走了一切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仍是不見趨緩,瀝瀝打落在慕容勳已然麻木的身軀,綿綿無盡的疲倦終於擊垮了他,乘著雨勢,這巋然長跪不起的小山一樣穩重的身軀,終於沉沉地向著大地母親敞開的懷抱撲去。

昏過去前一刻,他的心,徹底絕望了。這絕望經由這漫天的雨水一浸泡,無限膨脹,直到他再也無法承受。

他,終究是沒等到皇上——他的父皇的召見。

眼見太子已經昏厥過去,守在宮門外的小太監再看不過眼,急急跑入內殿稟告皇上。

武獻帝正雙眉緊蹙望著手中的奏摺,太子還未歸朝之時,兵敗訊息已經傳入鄴城,這些日子每日都可收到多封提議廢黜太子的摺子,太子昔日所犯過錯被無限放大,加之此次燮軍損兵折將吃了大敗仗,更給杜氏一派留下了無可挑剔的指摘把柄。似乎廢黜太子才是眾望所歸,皇帝為這事頭痛不已。廢立太子,關乎國之根本,江山社稷之安危繫於斯,不是說廢便能廢的,作為一國之君,他有他的考量。

聽完太監的通稟,武獻帝終於放下奏摺,伸手揉著太陽穴,向那太監擺了擺另一手:“送太子回東宮。”

“是。”

太監領命,正欲出去,又被皇帝叫住,“等等,叫太醫同去。”

慕容勳傷口潰爛嚴重,軍中藥材物品也一併毀於營地那場大火,雖然一路上軍醫也盡力醫治,無奈藥物匱乏,醫治效果不是很好,加之此番淋雨浸溼了傷處,右臂上中的毒箭傷勢尤為嚴重,整條手臂幾乎潰爛。

第二日的朝會他自是沒法參加,渾渾噩噩躺在床上,高燒不止,燒得腦子也糊塗了,滿嘴都是胡話,混混沌沌,不甚清楚,迷迷糊糊中一直喚著“年輕年輕”,不知是何意。

最初那幾日常常說胡話,後來在杜瑞乾的調治下情況漸漸好轉,神智清楚時便是一聲不吭,每次換藥時,再怎麼痛也是不哼一聲,極為隱忍。

他養傷期間慕容瑾慕容弋兩人是眾皇子中來探視最勤快的,其次便是皇太后,皇太后見他傷得如此之重,幾度落淚,哪裡還顧得他打了敗仗折了大燮的國威。皇后也移駕探視過一次,卻正巧是在慕容勳昏迷之時,是以他並不知道皇后來過。

好在慕容勳年輕,血氣旺盛,多年習武身板也很結實,不到一週已然可以下床。

這日慕容勳正坐在庭院中曬太陽,院內桃花開得正豔,滿眼都是翠粉。在這草長鶯飛的季節,萬物都已復甦,綻放出勃勃生機。他靜靜望著滿園桃花,微風拂過,無數花瓣翩紛墜落,建起一片粉色的幕簾,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年前漫天飛雪中亭亭立於梅下溫婉的少女,生動明豔的眉眼,還有,小巧柔軟的唇。

正自嗔痴,耳中傳來溫柔熟悉的嗓音:“太子殿下,該喝藥了。”

慕容勳微微一愣,抬頭看她,正是剛剛攫住他思想的琦顏。

她對他展顏一笑,恭恭敬敬將端藥的玉盤送至他身前。

“怎麼是你?”慕容勳揚眉問,語中驚訝之色不難辨出。

“是太子妃叫奴婢給太子殿下送藥來的。”琦顏聲音低柔,卻是答非所問。

“你什麼時候成了她宮裡的人?”

“太子殿下出徵後的第二天太子妃便命奴婢不必在廚房做事,轉為貼身侍女。”琦顏平靜道,“太子殿下請先將藥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喝了。”

慕容勳狐疑地看了看她,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