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呢……”林南薔失魂落魄地坐著,又問:“為什麼會這樣,翠兒,為什麼翠兒的臉和我用了同樣的藥,她的臉卻好了,我卻變成了這樣!”
“我和金太醫都問過翠兒,”李媛道:“翠兒說,她自用了藥之後就不曾碰過酒,只有一回吃了點酒釀圓子,可是臉上竟也沒事。金太醫問她近來可曾發生什麼怪事,她只說十來年不怎麼管過她的老子娘前幾日竟特意叫了她回去,還燉了碗雞湯給她補身子……金太醫查過她的傷口,她是確然好了,只怕不知是誰為她解了毒了。”
“果然是這樣麼?”林南薔定定地坐著,事到臨頭,她反倒不知作何表情,只是悽婉地坐著,喃喃道,“我知道會是這樣,娘,我早就知道會是這樣。她佈下了天羅地網,只等著我跳進去,可恨我一心想要恢復容貌,才會不慎掉入到她的陷阱。娘,我知道,是她……”
“她是誰?”李媛淡淡問道。
“玉珺!”林南薔低低地笑起來,像是中了魔怔一般,陰森地讓人生畏,“一定是她。給了我希望,又一步步設計,讓我步入絕望。有什麼報復,會比這個更銘心刻骨。”
“薔兒……”李媛被她的笑聲嚇退了一步,林南薔卻自顧自地笑著:“我不會讓她得逞的,娘,我不會中她的計。她不是想讓我求她麼?可我偏不如她的願!她想讓她的娘入咱們的林家的大門麼?做夢!只要有我在一天,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能讓他們進來!娘,她就是個魔鬼,她就是個賤人,我要毀了她,毀了她……”
林南薔仰天長嘯,爾後像是瘋了一般跳躍起來,直接掐住了李媛的脖子,漲紅了臉罵著:“你這個賤人,你為什麼要害我。你以為你嫁個聾子就能比我好了麼,你以為毀了我你就能安生的過太平日子了麼?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薔兒……”李媛劇烈地咳嗽起來,直到視線變得模糊,門啪嗒一聲開了,林牧之跨步走進來,在林南薔的後頸處重重一敲,林南薔隨身倒地。
李媛終於崩潰,捂著臉嚶嚶哭道;“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啊!我的薔兒……薔兒……”
她放聲大哭著,直到許久之後,她終於想起什麼,抱住林牧之的手道:“夫君,咱們去求玉滿樓,他不是解毒聖手麼,旁人不是說,天下間沒有他解不了的毒麼!如果他答應救咱們的薔兒,薔兒是不是就會有希望?我去,我去求他……”
“沒用的。”林牧之定定地看著她,許久之後,他艱難道:“他拒絕了。”
所有的太醫他都問過了,他們中大部分的人甚至都未能察覺那是什麼毒。若這世間還有人能解這個毒,那人必定是玉滿樓。
他在半途中攔住了玉滿樓,玉滿樓不像從前那樣抗拒,他只是望著他,像是憐憫眾生一般地看著他:“林蠻子,這毒我解不了。就算你跪在我跟前,我也解不了。”
從前造的業,如今報應在了兒女的身上。
“他不肯?他憑什麼不肯!我去求聖上,我去求太后,只要他們肯開口,他一定會來救咱們的薔兒的!”李媛掙扎著要起來,林牧之攔住她道:“不用去了,去了也是自取其辱。他說了他治不了,誰也逼迫不了他。”
“難道就只能看著薔兒這樣麼?”李媛的身體滑落在地上,捂著臉嚶嚶痛哭。
時間像是過了許久,她一個人靜坐在黑暗裡,林牧之早已不知去向。黑暗裡,林南薔的臉並沒有白日裡看起來那麼可怕,或許只有黑夜,才能掩蓋她臉上的縱橫交錯。李媛輕撫過林南薔的臉,喃喃道:“薔兒,娘不會讓你痛苦的,你等著娘,娘一定能找到人來救你。”
她乍然起身,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決絕。
“冬梅,照顧好小姐。”出了門,她低聲囑咐冬梅,冬梅唯唯諾諾的應了一聲,就見她匆匆離去。
一路疾行,直到走到西坪巷,她才慢慢地緩了腳步。風一吹,她卻清醒了許多。走到玉春堂的門口,她頓了一頓,就聽裡面傳來一陣說笑的聲音。
“玉姐姐,聖上當真替你和大公子指婚了麼?這真是天大的喜事!到時候你可別忘了請我喝杯喜酒吶!”
“對呀對呀,玉大夫,你可別忘了咱們這些鄰居!”
“玉小太醫,聖上長什麼模樣噠,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啊!”
裡面一陣鬨堂大笑。這樣的喜慶祥和落在李媛的耳朵裡,只覺得錐心刺耳。她腳步頓了頓,門房攔著她道:“夫人您是買藥還是問診?”
她不管不顧地走了進去,直愣愣地站在玉珺跟前,道:“和我談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