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能準確得知我來京師的時間,並將我賣入妓院,一切都像是事先計劃好似得,一環連著一環?”
“這些問題我也曾懷疑過。”林牧之遲疑道:“珺兒,姚婆子咬定是秦艽主使,秦艽又承認是自己的罪過,這案子也就成了定案。事情都過去了,往後不會再有人欺負你。你放心好了。”
林牧之恍然想起那日,他同母親爭辯,母親乍聽之下也是訝然。隔日裡,他當著母親的面將李媛和林南薔一起叫到了祠堂問話。李媛當時被他逼得眼淚直落,逼急了就聽她哭道:“是,是我派人去查她的行蹤,也是我提前知道她要回來的訊息就想著如何攔住她!如今我的外甥女已經為了我們林府的顏面犧牲了自己的一輩子,夫君難道還要將我和薔兒也送進監牢麼?”
當時他氣急之下真想動手,可是母親攔著他,甚至以死相逼。那夜他想了許久,終於選擇了緘默。
眼下,他的心裡更多的卻是愧疚:“玉珠兒,是我對不住你和你娘,我也沒臉認回你這個女兒。只是往後你若是遇上什麼難處,一定記得來找我!”
“嗯。”玉珺微微低了頭,心底裡全是失望。
娘是多麼硬氣的人,卻敵不過相思。當年她千里迢迢帶著她到了京師,好不容易尋到了林府,遠遠地站著,卻只看到了爹的臂彎裡摟著一個小鳥依人的李媛,手裡還牽著一個女娃。活生生一幅父慈子孝的畫卷。
娘轉身就走了,至此不提。
可是她卻記得這件事。
方才她對林牧之說的當年往事,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到底有幾分真話,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可是即便她將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卻沒有疑惑,沒有暴跳如雷,甚至於沒有任何的追問。顯然,他的心中早有答案。
是了,他爹是何等精明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察覺不到這案子裡的門門道道。以他的性子,他若不是心中有愧,就不會任由她過繼到玉滿堂的名下,而是同舅舅力爭到底。
玉珺啊,忍住,他畢竟是你的生父,前一世在那個家裡,只有他對你是好的。忍住,忍住……前一世你都能囫圇著過,為什麼這一輩子不能?
忍一忍,這個爹或許還是你的!
玉珺在心裡一直告訴自己,得忍住。袖子下的拳頭握緊,指尖幾乎掐進肉裡。許久後,她終於忍不住,抬頭望向林牧之,道:“所以,將軍你早就知道或許秦艽是冤枉的,對麼?”
“玉珠兒,你聽我說……”林牧之蹙眉一愣,就聽玉珺低聲道:“她們一個是他的夫人,一個是他的女兒,你想護著她們自然無可厚非,可是娘呢,我呢,將軍又把我們置於何地?”
娘為了成全你,一輩子顛沛流離,至死都不想打擾你。可是她們卻只想趕盡殺絕,一路禍害於我。即便是這樣,你也是選擇緘默麼?
玉珺心裡有千言萬語沒能說出口,心卻一點點的涼了。
重活了一世,她只讓秦艽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是深藏在將軍府裡的李媛和林南薔依舊舉著屠刀,時刻準備著揮向她、父親的疼愛也是有限的,她甚至能夠察覺到,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在面對抉擇時,她或許仍舊是被犧牲的一個。
“玉珠兒,你要相信,爹是疼你的!”林牧之急忙道,可是言語裡更多的是無可奈何,“人在高處,總有兩相權宜的時候。爹,也是迫不得已!”
玉珺原本心就涼了,聽這話更覺刺兒,壓低了聲音,像是自言自語:“我娘說,我的父親剛正不阿,最見不得半點齷齪之事。我娘還說,我的父親是世上獨一無二的英雄,天下人都敬佩他……”
孃的話猶在耳畔,可是,眼前的卻不是她熟悉的那個父親。她甚至暗暗慶幸慶幸自己不認回父親的那個決定。
“你當真是我娘口中的那個爹麼?”玉珺抬起眼,涼涼問道。
第49章 魚蒙
“你不在我這個位置,你不明白我。”林牧之無力地解釋道。
玉珺渾身像是置於冰窖,爾後卻慢慢復甦了,一點點地溫熱起來。
重活了一世,她總算看清了一些人的真心,一些人的假意。
真心,她滿懷感激地收下,珍而重之。
假意,她萬份厭惡的唾棄,避而遠之。
從前對爹滿心滿意的崇拜,只當自己是瞎了眼。這一世的父女情義,就這樣吧。
她涼涼道:“林將軍,自我懂事起,我只知道我姓玉。從前你既然不能娶我娘,讓我成為光明正大的林大小姐,那從今往後就讓我做個堂堂正正的玉小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