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幾天過去,人康復起來很快。這十幾天裡,馬海峰來過三次,每次都狼狽非常,褚爸爸曾將他帶來的東西直接扔出病房,褚媽媽則擋著病房的門不讓他進來。
秦瀚來過一次,在病房守了三日,才不急不慌的回去了。
這一切,都被那個不知是褚麗還是褚俏的女孩看著,她旁觀了全過程,人人心中一杆秤,父母嫌貧愛富的舉動那麼明顯,她想裝傻都做不到。
人本性都是同情弱者的,所以秦瀚在病房的那三日,她從沒主動說過話。父母看著乾著急,幾次威嚇她都不管用。已經長大的孩子你能讓她完全聽你的根本不可能。
這天只有媽媽陪著,一整天都不見爸爸。
“爸爸呢?”
媽媽眼眶一紅,“火花……你妹妹。”
“我都沒見過這位姐妹呢!”
媽媽看著女兒說:“她……叫褚俏,我知道你不記得她。”
“我不記得她。”女孩毫無感覺的翻著膝蓋上的一本時尚雜誌。
媽媽看著女兒捂著嘴走出病房,她兩個女兒,死了一個,她撐著。如今女兒將化作一片塵埃。她竟然不敢看她最後一眼。
媽媽的離開終於讓病床上的傢伙有了一絲動容,她從床上走下來,看到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母親正大哭著。
她穿著一身病號服坐在母親身邊,母親看了一眼身邊的女兒,抱著女兒慟哭出聲,“褚麗!褚俏!我的女兒啊!——”
幽暗的長廊裡。中年女人頭上隱隱的白髮刺痛了女孩的眼睛,她伸出手抱住母親。眼淚忽然就控制不住的滾落了下來……
父親帶著另一個女兒的骨灰回來,一張臉泛著青色,眼眶通紅,嘴唇發白。看到的人都知道這位父親曾經怎樣痛苦過。
“麗麗,爸爸一會兒就給你辦出院手續。”男人說:“秦瀚的車已經停在醫院的停車場了,你們先收拾東西吧!”
媽媽接過女兒的骨灰盒。眼淚止不住,曾經鮮活的生命。轉瞬之間只餘下一個木頭盒子,這情景怎不令人悲慟。
爸爸轉身離開,那痛苦的背影好熟悉,女孩眼前閃過一個場景,似乎還看到了一個男人難過的背影。
“麗麗,把你的病號服換下來。”母親的話將腦海裡模糊的影像打成碎片。
“哦!”
“一家四口”坐上汽車離開了這個令人傷心的地方,車子漸漸靠近北京,曾經歡聲笑語的場景還新鮮著,準瞬間就變成淒涼、悲苦,父母的沉默,無聲的緬懷著那條逝去的生命。
秦瀚沒有來接,馬海峰更沒有出現。秦瀚很尊重他們一家,車頭前綁著黑白的布,一路上開過的車都躲著他們。
車子一路開回了褚家,葬禮已經選好了日期,連訃告都已經分發好了。媽媽陪著女孩下了車,爸爸又是一個人將女兒送去靈堂。
痛苦難熬的三天也很快過去,女孩作為死者的家屬戴著黑紗站在靈堂裡。
因為死去的女兒不曾結婚,葬禮十分低調,前來弔唁的人也多以年輕人為主!靈堂的氣氛肅穆而壓抑,忽然一個男人的哭聲將這樣的氣氛打破。
“俏俏!”不是馬海峰,是一箇中年男人,穿著普通,已經泣不成聲,腳下不穩摔了一個跟頭。
男人被靈堂上的工作人員攙扶起來,女孩看著那個悲慟的中年男人問母親,“他是誰?我好像見過……”
爸爸說:“我跟你媽媽離婚過,他是你母親後來再婚的物件,現在也已經離婚了。”
“哦!”父母注視著她,發現她反應平平。
到了安慰家屬的環節,男人看見立在那裡的女孩,那跟靈堂上一模一樣的臉,眼睛裡湧出的淚水讓女孩不禁也是眼眶一酸。
“俏俏……”男人捧住女孩的臉,一把將女孩按進胸膛裡。
靈堂裡的人都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女孩沒有掙扎,她父母看不下去,喊著人將女孩從失去理智的男人懷裡搶回來。
男人被拖出靈堂,母親補充道:“麗麗,你以後離他遠點。”
馬海峰出現在靈堂上的時候,看了上面的姓名握緊拳頭一步步走上來,所有人都防著他,就怕他鬧。
結果一切還算順利,終於也輪到他安慰家屬了。
“你為什麼不哭?”馬海峰問。
“我為什麼非得哭?”女孩反問。
“那是你的家人,你的姐妹。”馬海峰說。
“可我不記得,所以哭不出來。”女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