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轉身抱著他,她揚起素淨的小臉,芙蓉面襯在一圈兒毛茸茸的圍脖裡,粉嫩細滑,很是討喜。“這不瞧您忙,就想自個兒尋樂子,瞧瞧沿街的熱鬧。”
她小眼神兒向被他隨意扔在一旁的抵抄瞄兩眼,那意思:大人您真是出來鬆快,換腦子的麼?
他被她俏生生,憨態可掬的模樣逗笑,俯身輕啄她面頰。溫溫軟軟,嫩得慌。她身上自帶了股清甜的香氣,誘得他微微閉眼,實在想將她吞吃入腹。
“阿瑗是在暗示,方才本世子冷落了你?無妨,接下來的時日都陪你,與你賠罪。”他含了她耳廓,輕捻慢磨。眼底清明,不見欲色。單純喜好與她親暱。
時不時被身旁這人溫和以待,她緋紅著臉,只道這人刻意曲解她意思。可她依舊乖順著,沒有哪個女人會推拒這樣情意綿綿,舒心的溫存。
她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他懷裡。他今日一身銀灰的大氅,去了朝服,隨意一件錦袍穿在他身上,都有一種賞心悅目的美態。她小手撥弄他領口的盤扣,小小一粒包扣,用的是上好的雲錦,周圍壓一圈兒銀絲緄邊。
她有些佩服這個男人對細節的嚴苛。換了她,隨意打個馬虎眼兒,能用就成。
“您告假了,周大人也跟著告假麼?”她好笑,外頭都說周準是他座下鷹犬,他倒好,丁點兒不避嫌。帶了人招搖過市往城外去。
他捏捏她打從出門起,就樂淘淘的腮幫子。她嘴上不說,可神情中透出與他同遊的愉悅,他感同身受。
將周準調離燕京,自是別有用心。事關接下來一樁大事,他不願多提。只抱著她,指尖慵懶描摹她眉眼。
不方便開口?七姑娘瞭然,便也不追問。如今他兩人都得閒,她倒想起一事。扭扭身子,抽出被他環住的胳膊,從袖兜裡掏出一物,卻是賀大人託高女官轉贈的平安符。
今日她與賀大人匆匆打過照面,那人立在窗前,看她的眼神,不同尋常。揹著人,遙遙朝她一指,復又調轉指尖,點了點他自個兒眉心的位置。
她起初迷糊,出門那會兒,隱約恍然。那人指的,當是眉心處貼花鈿的位置。他在拐彎抹角,向她暗示何事?
她捏捏錦囊,拎著上面的繫帶,遞身後人眼皮子底下。“大人,莫非北地有風俗,患了病,都要往廟裡走一遭?”她可是記得,當初初遇他,正正好,也是在慈安寺的山道上。
賀大人轉贈的這枚平安符,措辭太過牽強。廷尉衙門受命於天子,替百姓懲兇除惡,真要避忌血光,這飯碗也就砸了。
他與他,花鈿與山廟,這是巧合麼?七姑娘撥弄著錦囊,拎著絲線打著旋兒。眸子燦然盯著他,有疑惑,坦坦蕩蕩向他詢問。
他坐靠著錦榻,修長的兩指夾住半空中打轉兒的錦囊。撥開她小手,湊近了看看。
“不曾。何故有此一問?”
她將賀大人問詢自個兒關乎花鈿那事兒,細細說與他聽,末了問他,“怎麼就這樣湊巧?直叫下官想起,與大人您初見那回。”
他手掌撫著她發頂,當初為何那般試探她,他已沒了印象。只既然他問了,必有緣由。他眼底毫光微凜,對賀幀猜忌更重幾分。
“記不得了。因那場病症之故,許多事已無從探究。”
他手腕一提,一把將她帶到身上。趁她輕呼的當口,他出手如電,將賀幀贈她的平安符,甩手扔了出去。
“誒,誒……”她伏在他胸前,不料這人如此無賴。因著車外有人,她沒敢大聲嚷嚷。
“當初如何,已然不可追。阿瑗只需細細體會當下即可。”他扣著她後腦,強勢吻她。睿智的,將重點放在後半句。男人哄女人,似乎天生懂得訣竅。
他坦誠“記不得了”,她便安靜下來,聰明的將隱隱猜出的苗頭,埋進心底。他待她如何,沒人比她更加清楚。他記憶裡那段缺失,她除了憾然,餘下更多卻是心痛。
在她替他症病期間,她見過這男人大汗淋漓,被夢魘得眉頭緊皺,緊緊抿唇的模樣。那樣的他是陌生的,神情陰暗而受傷。他記憶中的場景會令他覺得苦難,於是她引導的時候,多偏向撫慰,並不打探他的**。很多時候,提起他早已痊癒的病症,他與她,都默契的選擇一言帶過,就這麼淡淡的,放任過去。
黃土路上,精巧的錦囊,靜靜躺在積水的土坳裡,漸漸汙了顏色。春英綠芙跟在後面那輛馬車裡,綠芙眼尖,本就不是坐得住的性子,正探頭探腦,一眼瞅見姑娘那車裡,飛出個物件,拽拽春英的袖口,偷偷指給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