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些,只覺得當初被他誆來府衙,同僚間共事和睦,更能日日與他相見。他一番用心,她慢慢體會,越發感念。
打簾子進屋,那人不在。這時候,該是下了早朝。想必又是被太子宣召了去。
七姑娘給自個兒沏了杯桂花茶,馨甜的香氣彌散開,算是應個景兒。仔細將一早送到他案上的公文,分門別類歸置妥當。四下瞅瞅他書案上擺放的筆墨硯臺,還有被她擠到身後,有些歪斜的圈椅。七姑娘嘴角擒著笑,不得不承認,細節處以小窺大,那人做事的細緻認真,她遠遠及不上。
他書案上的陳設,比她身為女兒家,收拾得更見規矩。用過的私印,碾硃砂那頭,永遠是乾乾淨淨。不怕冷不丁就蹭汙了袖袍。
而她研磨的墨石,從來都是用完隨手扔匣子裡,也不管上回擱的是哪一頭。沒順著放,木匣子兩端都沾染上墨漬,下次再取,難免就髒了手。
她這壞習慣,他橫豎看不過眼,女學那會兒已是屢次教訓。沒等她改過來,他已是訂了親。之後許是覺得對她不住,漸漸的,越發遷就她。如今已變成他一旁看著,牽了她到身前,親自與她淨手。
七姑娘睹物思人,獨自偷樂,慢慢品味那人的好。將椅子扶回去,學他的做派,擺得端端正正。手上再沒別的差事,便想著將賀大人與高女官那份兒禮給送過去。
順著廊下,只幾步便到了門外。左右兩位監使大人,辦公那地兒,只隔了個拐角。七姑娘兩手扣在身前,整整儀容,含笑衝屋裡招呼兩聲。
只古怪得緊,這個點兒,竟沒人應門。
等了好半晌,只得狐疑著,拎了果餅打道回去。按理說,一早送到她案上的雕花食盒,那上頭壓著的紅底箋紙寫的吉祥話,一看便知是高女官手書。怎地禮到了,人反而不見身影?
拎拎手上的吃食,七姑娘撇嘴兒,轉身剛邁出一步,極為突兀的,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乍響。嘈嘈切切,像是摔了瓷器。
突來的變故,令她腳下一頓,立時起了疑心。好端端的,若是屋裡沒人,怎會摔了物件?秀氣的眉頭皺起來,她非冒失之人,立在廊下,側耳貼在門簾上,仔細聆聽動靜。
這回留了心,竟聽見屋裡,許是離得遠,傳出些模糊的喘息聲。那聲氣兒幹囉似的,時斷時續,透出幾分難耐的痛楚。
再三掂量,七姑娘將蒲葉包的零嘴兒,挑了個顯眼的地兒,就著上邊兒纏繞的棉線,栓了在憑欄的闌干上。屋裡情形,難以捉摸,若然之後她進屋生出了變故,仲慶回來,不見她人,總還能順著被棄在門外的果餅,找上門來。
之前她有事兒尋高女官,多是在門口知會一聲,鮮少進屋。僅只來過一次,還是趁賀大人不在的時候,小坐了片刻。
挑簾子,一隻腳跨進去,眼前空無一人。不像那人屋裡,他與她抬頭便能見著。此處正中央,打橫擺了座四扇開的錦屏。將屋子隔了前後間。高女官在外邊兒擺了書案,平日當差,只賀大人宣召,方可入內。
尋著那聲響,還有錦屏後清晰可見,散落地上的碎瓷片兒,七姑娘凝神,帶著點兒小心翼翼,看顧腳下,緩步摸過去。
探頭探腦朝裡邊兒張望,沒了屏風阻攔,只一眼,待得瞧清眼前情形,猛然嚇了七姑娘一跳。
“大人!”
賀幀艱難撐在案上,一手摁在心口,頻頻氣喘。面色慘淡,極是難看。垂著頭,雙目緊閉,另一手搭在書案一角。發病那會兒,他已是胸悶滯氣,開口都不能。
她在門外喚人,他無力癱軟在案上。知她平日多有避忌他,恐她轉身離去,他只得忍著閉氣的難受,使盡渾身力氣,揮袖掃落了茶盞。
好在她機靈,還曉得回身,進屋一探。
賀幀只覺頻急的心跳,已催得他神智不清。窒息的難受,鋪天蓋地而來。多久沒發病了?三年或是五年?他已記不大清。之前發作,也不過胸悶咳嗽。何曾如此刻般,出氣多進氣少。
他引她進來,也不過將她做了救命稻草。
七姑娘神色劇變,一眼瞧清眼前情勢,於公於私,今日這事兒,容不得她不管不顧。
疾步過去,俯身察看,切脈她不會,可淺顯的醫理,尚且識得。觀他病症,喉間發出風箱般的哮鳴,氣息異常急促,強行支撐著,不欲臥倒。
七姑娘心頭一跳,此般症狀,她並不陌生。前世入職,涉獵何其多。竟不想,平日好酒如命,豪飲無度之人,患的竟是哮喘之症?!這是不要命了麼?
第222章 無法隔斷的糾葛(2